进到堂屋以后,薛素手里端着茶盏,时不时低下头去,轻啜一口,被寒风冻得通红的面颊逐渐恢复如常。

“最近你呆在京城,可遇上了什么难事?”

“这倒没有,薛爷爷他们都很好相处,经常让我过去一起用饭,私馆也一切都好,只是老客们没见着婶娘,有些想了。”莲生双眼还有些红肿,想起自己失态的模样,她抿唇哼哼两声,拍了拍小宁安的脑袋。

得知家中平安无事,薛素不由松了口气,她拉着莲生的手,看着姿容秀丽的侄女,心里头不住琢磨着,该如何给她挑选一门婚事,男方的门第不必太高,但人品却得过硬,否则再像乌述同那般,当面一套背后一套,谁也折腾不起。

在路上奔波了半个月,薛素筋骨本就算不得强健,这会儿浑身酸胀,眼皮子直打架,没说多久便跟楚清河回到主卧歇息了。

与其同时,匈奴使臣也进到了京城,金城公主住在驿馆中,手里紧紧握着一根马鞭,口中不住怒骂着,“楚清河完全没把本公主放在眼里,若有机会,必定要将他千刀万剐,以解心头之恨!”

金城公主没有说汉话,她以为驿馆中的奴才听不懂,但这些人之所以被安排在此处,都学过匈奴的语言,听到这位身份高贵的异族女子恨毒了辅国侯,他们不由嗤笑一声,眼底透着浓浓鄙夷。

侍女怕公主气坏身子,忙不迭地劝说:

“您别生气,如今大虞由太子监国,只要您成功去到储君身边,再诞下一子,身份不必楚清河贵重百倍?何必跟这种货色一般见识?”

主仆俩说得正欢,突然听到了通报声。

只见一个穿着太监服制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面皮白净,下颚也没长胡须,想来这便是去了势的阉人了。

金城公主自小在关外长大,虽然听说过太监,却从未真正见过,此刻眼眸中带着浓浓好奇,还掺杂着几分鄙夷之色,将余公公气得够呛,恨不得甩袖离开。

“咱家奉太子之命,请公主于三日后入宫赴宴。”

金城微微点头,显然是听懂了。

匈奴使臣脚步匆匆地走到厅堂中,一看到余公公,他赶忙拱手,笑着问,“不知公公远道而来,可有何吩咐?”

与头脑简单、性情娇蛮的金城公主不同,使臣在大虞生活过许多年,他的外表看起来虽与汉人不同,但芯子却产生了很大的变化,知晓母国战败,万万不能开罪了上国,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只是说了宫宴之事罢了,使臣不必忧心。”说完,余公公也没有多留,转身往外走,使臣直将人送出了驿馆,才折返回来。

他伸手把门窗掩好,仔细看了看,发觉无人窥伺,这才忧心忡忡地叮嘱,“公主,京城不比母国,您千万不能再胡闹下去了,驿馆除了咱们戎族以外,还有不少高丽人,群狼环伺,不得不防。”

女人娇美的脸上露出一丝不耐,不住摆手,“你说的这些我都懂,日后不再去招惹那些权贵便是,去把库塔尔叫来,让他陪我出去逛逛。”

库塔尔年纪轻轻,生的十分英俊,以至于金城对他青眼有加,不远千里将人带到京城,也不知究竟是何心思。

使臣嘴里发苦,若不是戎族只有一位长大成人的公主,他说什么也不会同意将金城送过来,刁蛮任性暂且不提,行事也十分孟浪,只希望别闹出什么岔子才好。

库塔尔很快就来了,他冲着公主抱拳行礼,仔细听着使臣的吩咐:

“待会你带着公主上街,切莫与当地人起争执,如今狼烟将息,大虞百姓对咱们十分忌惮,要是影响了互市,没有了米粮,牧民们根本无法熬过寒冬,活到明年开春,库塔尔,你是戎族的骄傲,千万别让我失望。”

使臣拍了拍青年的肩膀,语气中饱含信任,让库塔尔精神一震,连忙点头称是。

“好了,快别耽搁时间,最近我都快无聊死了!”金城公主不住抱怨着,率先往外走,库塔尔抿了抿唇,心里也涌起了丝丝不耐。

公主的确是草原上最美的女人,但她的性情与那张美丽的面容完全相反,曾经拿着匕首刮花了女奴的脸,将人扔进牲口棚中,度过一个夏天。

想起金城的那些丰功伟绩,库塔尔无奈叹息。

京城不愧为天子脚下,街面上有许多摊贩在叫卖,手中拿着他们从未见过的新奇玩意,有的还在肩膀上扛着草垛子,上面插满了山楂,也不知是何物。

金城不错眼的看着,突然被人撞了一下,她勃然大怒,高高扬起鞭子,想要抽打那人,却听到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