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素下了马车后,并没有直接进到破庙里,反而沿着车队往下走,去了两名奶娘的车厢中。

由于天气严寒,也怕双生子染上风寒,奶娘们住的马车是最宽敞的,有双层隔板用以挡风。

薛素进去时,她们刚给孩子喂完奶,一看到侯夫人,便急忙行礼,嘴上连道,“少爷小姐都安稳的很,一切如常,还请主子放心。”

女人先将玥姐儿抱在怀里,小丫头闻到了母亲身上的香气,眼睛霎时间亮了,软乎乎的胳膊不住挥舞,有时碰到了满是绣纹的襟口,有时碰到耳廓的肌肤,带来阵阵痒意。

抱了一会儿玥姐儿,薛素也不好厚此薄彼,又将琛哥儿搂在怀里。

明明刚出月子没多久,双生子却像是张开了,肌肤不再如先前那般涨红,反倒变得十分匀净,比起剥了壳的鸡蛋还要细嫩三分。

前几日宁安瞧见了弟妹,简直惊诧万分,再也不嫌弃两个奶娃丑了,整日里围着双生子打转,要不是有楚清河约束着他,混小子还不定怎么闹腾呢。

说实话,薛素也想亲自照顾着双生子,但路上多有不便,她又无法与奶娘同宿一间,只能尽快赶路,等回到京城再说。

在马车上呆了两刻钟功夫,女人起身走到破庙中,冲着正在熬汤的郑氏吩咐道,“待会炖上一锅猪蹄汤,给奶娘送过去,她们多喝些汤,奶水才能充足。”

话音刚落,身后便传来了一道嗤笑声,薛素与郑氏一起回过头去,发现有一个匈奴站在破庙门口,目光凶狠地看着她们,周身透着浓浓煞气,若是换成胆小怕事的闺秀,想必连眼泪都掉下来了。

但薛素却没有表现出任何异样,只默默地转过头去,权当没瞧见此人。

毕竟楚清河就在破庙中,周围还有不少大虞的侍卫,论人数、论器械、论身手,都远远强过这些外族,她有什么好怕的?

郑氏抬眼端量着主子,见夫人神色如常,她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急忙用雪水将猪蹄搓洗干净,准备另起炉灶好好炖煮。

“听说你是辅国侯夫人?”那匈奴又开口了,他汉话说的不太好,磕磕绊绊的,不过也能听清。

薛素坐在软垫上,面前就是火堆,阵阵热意不断涌过来,极其舒服,让她忍不住喟叹一声,以手掩唇,轻轻打了个呵欠,眼角沾着些湿意,看起来就跟带着晨露的牡丹一般,尤为娇艳。

草原上的美人虽然不少,却比不得汉人这般娇嫩柔弱,库塔尔活了这么多年,也没见过这样白皙的女子。

薛素只当没听见,拿着水囊小口小口喝着,她环视一周,发现楚清河带着小宁安去解手了,此刻高大男子将娃儿扛在肩头,几步就走到了跟前。

瞥了一眼站在一旁的库塔尔,楚清河面色阴沉下来,哑声问:

“他来找麻烦了?”

“没有,他就是问我是不是你媳妇,倒也没说别的。”这些匈奴到底是护送公主进京议和的,万万不能有任何闪失,只要这人不做出什么过分的举动,薛素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库塔尔在匈奴将士中,也算是年轻有为的,但却完全无法跟辅国侯相提并论。

他紧紧盯着那个高大的男人,脑海中就浮现出战场上血腥的场景,嘴唇紧抿成一条线,他忽的转身,往更深处走去。

薛素循着他的背影看了一会儿,瞧见了一抹大红色的裙角,还没等她细看,下颚处便多出了两只粗糙的指头,稍稍用力捏着,不让她乱动。

“有什么好看的?”楚清河颇为憋屈,压低声音发问。

薛素拉住男人的手,有些不乐意地咕哝着,“听说那匈奴公主极美,刚才我仅瞥到了衣角,连正脸都没瞧见,还真是可惜了……”

“再美也不如你。”男人淡淡说了一句。

“快得了吧,人家年方二八,正是女子一生中最好的时候,我都二十多了,还产下了三个孩子,不说是人老珠黄,也比不过年轻小姑娘鲜妍,这点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侯爷可莫要哄我。”

边说着,薛素边从袖笼中取出一枚小镜,这是从西洋运过来的水银镜,照的人纤毫毕现,连面上的斑点毛孔都能看得一清二楚,即使只有拳头大小,依旧贵重的很。

小宁安两手捧着热乎的肉饼,咬了一口,含糊不清道:

“娘最好看了,我从来没见过比您更美的人!”

伸手捏着小娃的脸蛋,薛素不由失笑,“小东西,你才活了几年,拢共都没见过多少女子,就会说这些悦耳的奉承话了?”

楚清河拍了拍儿子的脑袋,煞有其事的附和,“他说的是实话。”

薛素拿这父子俩没办法,只能无奈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