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素牵起莲生的手,拉着人坐在圆凳上,摆手将屋里伺候的丫鬟婆子屏退出去,神情严肃的问,“乌述同究竟是怎么回事?按说他家中也没有什么亲戚了,为何会多出表姑表妹?”

“侄女也不知道,从上月初起,人就已经住在了乌家。”莲生轻轻摇头。

“上月初?这都一个月了,你竟然一直瞒着,自己受了委屈,为何不干脆说出来?”薛素眉头越皱越紧,原来她对乌述同有多满意,此刻就有多失望。

不是说乌述同娶了侯府的姑娘就不能奉养长辈,偏那表姑表妹也不算什么正经亲戚,随便找个宅子安置下来也就是了,竟还带进家里,万一日后要跟莲生立规矩,小姑娘该如何是好?

“我只问你一句,你还想不想嫁进乌家,婶娘不愿逼你做自己不喜欢的事,若不想嫁了,先在私馆中呆上一年半载也无妨。”女人目光明亮,声音中透着丝丝坚定。

莲生咬了咬唇,两手抠着桌沿,因用力过大的缘故,指甲都泛起淡淡的青白色,“先前侄女曾去见过乌军师,问他愿不愿意将那对母女送走,您猜他是怎么回答的?”

薛素不由屏息。

“‘自家长辈,岂能肆意轻贱?是侯府将我娇惯坏了,否则也不会说出此等无礼的言辞!’只是以往未曾谋面的表姑而已,在外找个宅子安置又能受什么委屈?侄女跟他说不通,索性算了。”

原本莲生不打算拿此事唠扰婶娘,毕竟她怀有身孕,不好劳心费神。但这会儿事情已经瞒不住了,还不如实话实说,省得嫁过去了,她心里也犯膈应。

薛素手腕上带着一串紫檀佛珠,一下下捻动着,道,“我跟你叔叔商量商量,看怎么处理此事,即便走到退婚那一步,也不妨事。”

乌述同是叔叔麾下的军师,很受信任,万一因为自己的缘故,二人离了心,该如何是好?

像是看出了莲生的想法,薛素摸了摸她的头,出言安抚,“乌述同是聪明人,就算不结亲,他也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婚姻乃是合两姓之好,不论是否有情,他都应该尊重你的意见,但显然乌述同并没有做到这一点。”

这些年来,莲生一直跟在婶娘身边,叔叔是如何对待婶娘的,她全都看在眼里,虽不指望乌述同能做到全部,有十之一二也是好的,哪曾想如今尚未成亲,他就为了别人指责于她,着实让莲生寒了心。

“此事侄女会亲自跟叔叔说,婶娘不必操心,您好好养胎,再过几个月家里就添丁了。”说话时,莲生伸手覆在女人平坦的小腹上,一下下轻轻抚摸,也不敢用太大的力气,生怕碰坏了薛素。

“你怕什么?孕妇又不是瓷人,难道还能捏碎了不成?最近心里烦闷,便出去发散发散,找几名侍卫跟着,再带上赵嬷嬷跟芍药,有她们两个看着,我也能放心了。”细腻指尖在小姑娘眉心点了下,带着淡淡的桃香。

从主卧中离开后,莲生直接去了书房,她忐忑不安地站在房门口,手掌距离门板还有一寸的距离,犹豫着该不该叩门。

突然,里头传来一道沙哑的声音,“进来。”

小姑娘这才想起来,叔叔武艺高强,感知也比普通人灵敏,怕是早就察觉到自己在门外了。

她推门走入,只见身量高大的男子坐在案几后,穿着玄色的衣裳,看起来十分沉稳可靠。

莲生几步走上前,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脑袋低低垂下,不敢与他对视。

“到底出了什么事?”楚清河放下手中的兵书,不由皱眉。

纤瘦的肩膀瑟缩了下,莲生也不敢隐瞒,将乌家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出来,“乌军师有了表姑表妹,侄女便成了外人,如今乌家的后宅都由那母女二人打理,若真成了亲,中馈要是不要?”

早先楚清河挑中了乌述同,是觉得乌家人口简单,莲生性子单纯,嫁过去也不会受委屈,但眼下看来,倒是有些麻烦了。

“先站起来,不止男儿膝下有黄金,我楚家的小姐也不能如此卑弱,可记住了?”楚清河沉声呵斥,莲生不止不怕,一张小脸儿反倒涨的通红,点头应了。

小姑娘坐在旁边的圆凳上,手里捏着帕子,嗫嚅道,“侄女不想跟乌军师成亲了。”

“你确定?”

莲生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