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执玉微微思忖道:“不如孟公子上来与我共骑一匹,送你一程?”

其实既然已经进了城门,孟一走一条街雇个马车并不难。说要借马不过是为了看迟染与封执玉同骑找回场子,孟一并不想真的麻烦封执玉多走半个京城送他到孟府:

“不敢不敢。要多谢迟少君好意,只是孟府与迟府差了半个京城的距离,来回好些时候。春雨绵绵也是有寒气的,迟少君淋雨病了岂不是我的过错。孟一只打着借不到便罢了,万没有如此作为的道理。”

迟染则是听得封执玉要送孟一回府,想想那距离立即吓得一个翻身下了马:

“拿去拿去,舍不得你一匹马不成。”

孟一眼睛一亮,轻巧巧上了马去,溜一圈马道了谢。然后看着地上的迟染,孟一眨了眨眼睛颇为狡黠,并不立即离去。

迟染也不矫情,一跃上马坐到了封执玉身后:“夫郎,马儿借出去了,带为妻一程可好?”

“……”你都坐上来了。

孟一心满意足:“好哩好哩,如此多谢了,改日去府上登门拜访送还,孟一先走一步!”

搅乱一池春水的孟一潇洒离去,留迟染坐在自家正君身后感受他僵直的背脊。两人身量相仿,同乘一骑时坐在前面的封执玉视野更好些。迟染将手搭在封执玉同背脊一样僵直的腰身,手下触感很好:

“执玉,走了,再不走要生病。”

“……”眼前的境况颠覆了封执玉的认知。回府需要打马过市井,此时临近晌午可以想象会是行人众多。

“执玉,带为妻回家啊。”明知封执玉为何不动,迟染还是只做平常样子。

封执玉握紧手里的缰绳,用力一夹马腹,马儿跑开。他僵直的身体随着马儿的颠簸,能感觉到身后人胸前隔着薄衫传来柔软的触感。对于背后和腰上的温热肢体,封执玉尽量不去注意。

穿街过巷,正是午时之前,还好有小雨,街上并没有如往常那样人声鼎沸,却也是行人三五成群。更有准备卖完收摊回家的商贩对着剩下的一点东西吆喝。路上骑马的并不多,共乘一匹的更是只有她们两人。

迟染一张厚颜经过市井怡然自得。她由后往前搂着封执玉,感觉这从未体验过的亲密分外有趣。

一路进了迟府回到自己院子,封执玉整个人都好像戴了面具又穿了铠甲一样僵硬。

“少君的头发和身上都湿了。”半雨担心地说着,给僵立在热水前的封执玉摘掉头上的冠带散开头发,“提前备好了热水,少君还是先沐浴个热水澡以防伤寒。”

想起小姐少君一起骑马进府,半雨笑弯眉眼。

然后……少君这个样子,是实践了他所说的装作崴了马脚、或者装作摇摇欲坠,惹妻主怜惜救美、共乘一骑,成功之后有点害羞了吗?

不过消失的怎么是小姐的马,他一会儿需要向侍卫姐姐们询问详细八卦啊。

自从发现封执玉并不会真的送他回府,半雨的叨叨本色越来越显露无疑。即使在帮封执玉擦背时,他也不忘继续说着:

“少君身材好好,腰身细韧,马上抱起来应该正好,今日小姐定是喜欢的。”

“……”哪里就来这么多话了。要不是半雨长得好担心姐姐下手,他一定送半雨回封府。

春试十五日后放榜,迟染不仅过了春试,更是位列十甲。

“迟染”两个字实在靠前,打马前来看榜的迟染愣是从倒数第一个名字一直找到了正数第十个。期间心情有如潮浪涌落、起伏颇大。

后一百个里没寻着,迟染的心凉了半截子;后一百五十个里还没寻着,迟染开始怀疑自己的心智水平——多一辈子见识,起早贪黑这么些时候,新婚都住到书院里备考,又押住考题还考不过,莫不是心智出了问题?

直到看到第十个名字梦寐一样映入眼中,迟染心里升起旭日千阳。这名次简直太好,她不敢相信!

“诶……第三年没中了,怎的就只录两百个呢?女皇新政给这许多名次留人念想,也怪挂人心思的。你说都排出来了也不录上。若是能录五百个,便有我了。”离迟染不远处的一个方脸书生从第一张榜寻到了最后一张,皱着小山眉面目颓丧地向同来看榜的大鼻子书生诉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