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封执玉明了如今的迟染是不同的,但仍旧难以释怀,

“当初真正置迟府于死地的,算来并不是你而是五皇女。只是你若是从前有这样的担当,迟府会是另一个境地。”

“况且背叛……娘亲最后应是知道的,只没有对我说。于娘亲而言,想必你才是她的最痛。”

“执玉所言极是。”迟染眉目低敛。

迟染的每言每行都出乎封执玉意料之外的好。她如此长进,教他如何再责怪于如今的她。

今日刚刚得到前世背叛的答案,不责怪于她也是到底意难平,心中郁气无处抒发。

“罢了……”封执玉长叹,墨色的眼睛里,那些痛苦的神色压抑起来,一时间有些恍惚,“一世如梦。□□回头金不换,我该装作不知晓。”

“那不是梦,是我……真实的罪行。”迟染缓缓说道。她走上前去,倒了一杯清茶递给封执玉,茶香盈室。

迟染明了他心里难受,却不愿他一直沉浸其中。一世那么久,现在一切都还早,她希望他这一世过得遂意。

“我本想着,就这么与你相濡以沫,不想还是说开了。也好,这世间知晓我的,也只有你了。”

“执玉,你且安心遂意过这一生,看我我将一切重新来过。”

封执玉接过茶水,闻香静思。半晌,修长的手指将茶杯稳稳托住,优雅轻慢地饮了一口,放下茶杯。

唇齿有香,宁神静心。

他非寻常闺阁男儿,自是晓得轻重缓急。意难平,终究是意气。前世债今生偿,既然她愿承担,他又何尝不能见证?

封执玉眉头舒展,迷茫神色褪去,一双明眸望向迟染:

“好,我便看着你。”

说罢有些自嘲地感叹,“至于遂意……人生几人能遂意,不过想想罢了。”

他仍旧是迟府少君,不同的是迟染不再是纨绔膏粱。他很庆幸见到这样的转变,但身为封执玉能做的从来都不多。

前世的他曾亲眼看着迟染一步步走歪,看着迟新因忧愁困苦,却在尽心照顾迟新因之外无甚能做。如今的他听着眼前人的誓言要看她从新来过,他的命运依旧不在自己之手。

迟染已知封执玉不溺于前世过往,对于他的感叹也不以为意。

不过片刻时间,痛苦的气氛与氤氲的茶香都已消散,寂静的室中只余她言语的清响:

“执玉,迟府事务我敬重你,今后府中如何都由你来安排。至于其它事,重来一世还有什么不可变更?遂意不难,明日可期。”

明日可期……吗?

“我记得执玉喜欢行医,这京城中带够了侍卫便能随意行走。执玉喜欢文墨,今后的碧江亭小集我便每年都带你前去。”

封执玉闻言心动,却仍是未及细想就犹豫地轻轻摇头:

“妻主好大方,能有此意执玉十分感激。不过京中皆好八卦,我若如此,怕会牵连妻主、牵连迟府被人指点。妻主不愿被人说道,执玉还是安稳行事的好。”

听到封执玉所说都是为她和迟府考虑,迟染便知封执玉自己其实是愿意的:“执玉可会在意世俗眼光?”

封执玉自然称不在意。他若是在意,便不会与娘亲定下两年之约。

迟染想起封执玉前世一生困顿,更是要说服他更随性些:

“京中多少人求之不得,李老偏偏收了你这个男弟子,便知执玉于医道天赋过人。学而不用,执玉你定然是不甘心的。”

“至于文会,闺中公子尚可参加碧江亭小集,为何人夫反倒不能与妻主同往!我笃信无论今朝众人如何说道,若干年后必成佳话。”

“执玉倒说不过妻主了。”看着迟染明艳神色宛如新生,听她自信言谈有理有据,封执玉心中感慨。

从来都是一副贪玩模样长不大的人,也曾不知轻重铸成大错。他竟不知,她也可以有今日神采。

“那便这么定了。”迟染见封执玉有意,便着急说了定论,生怕他再犹豫回规矩里不出来,“娘亲对你很是赞赏,且是明理的,我改日与娘亲说了便不成问题。”

迟染所说让人无以辩驳,又都是封执玉心中期盼。于是他应了下来。

放榜时间在半月之后,迟染近日就得了消闲。每日里自然许多邀约,但春试榜未放出、此时的邀约多半是喝酒吹牛无甚意义,迟染只婉拒了留在府里。

不过有些人意义不明的邀约,迟染并不能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