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你他妈的就是个没娘的,还不让老子说啊!”声音恶狠狠的。

显然,周祝美也听到了。涂玉泉一手灭了手电,一手拉着周祝美退到旁边。

“嘘。”涂玉泉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拉着周祝美靠到巷子的墙上。

涂玉泉两辈子加起来还是头一次遇到这种情况,路见不平一声吼的事儿他现在是一声儿不敢出。他小心翼翼地探出脑袋,漆黑的巷子勉强能看见有一群人围在一起,对着中间拳打脚踢,夹杂着不时的闷哼声。

“好了,”终于,所有人都停了下来,“狗东西,给老子记住了,跟着老子混,就是老子的一条狗,老子想怎么说你你都得接受着,要是再有下次,哼,看老子不打死你这有娘生没娘养得到狗杂种!”

涂玉泉和周祝美这边看得心惊肉跳,浑身都替地上躺着的那个人疼!涂玉泉暗骂自己也太没用了,但还是止不住心里发抖,他今天算是真的见到了传说中的不良小混混了。

“我们走!妈的!”领头的人终于带着一群人走了,临走时还有个小混混向地上的人“呸”了一口。

确定那些人都走远了之后,涂玉泉拉着周祝美从墙后面走到地上躺着的那人身边。涂玉泉打开手电,这才把人看清了,他蜷缩成一团,双手还抱着脑袋,浑身的衣服破烂不堪。

“嘿,你怎么样了?”涂玉泉摇摇他的肩膀,把他的手拨开。却不想被一把挥开。

“别照。”他的声音很沙哑,说完还“嘶”了一口。

“哦,好。”涂玉泉把手电移开,扶着他坐起身来。

他坐稳后,就甩开涂玉泉的支撑,当然,这个动作让他又疼得直吸气。“滚开!”他低低的嘶吼。

涂玉泉这下气了,这人怎么这么不识好歹呢?要知道他可是揣着两辈子的见义勇为的心,第一次遇上真人真事。

“你以为我想管你啊!”虽然这么说,但还是伸手去扶他。

“滚开!”

“哎,我说你怎么这么犟呢?”涂玉泉把手电打在他脸上。脸上除了一点淤青和满脸汗水外,还真没多余的伤,但脸色苍白,配着散乱的头发,还是显得十分狼狈。

不过,涂玉泉却认出他来了:“凌冬?”涂玉泉有个优点,那就是见过的人他都会有印象。凌冬和他同班,虽然两人没什么来往,但是这是他上初中来的第一个同桌,虽然只一起坐了几个小时,但他还是对他印象深刻。

“……”他闷着头不说话,像是被抓包了一样,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涂玉泉有些好笑,我又不是你家长,干嘛这个样子。“还能站起来不?先到我那儿去再说吧。”

“不要你在那儿假好心!”

“哎,话可别乱说啊,我什么时候得罪你啦,人家好心帮你,怎么就成了假好心了?”

“你就是,你们这种成绩好的都是!”他却说越气愤,冤枉好人果然遭报应了,他又疼得吸了两口气。

涂玉泉郁闷了,这就是个仇视好成绩的心理阴暗、问题小孩儿啊。

“你怎么恁个说,我们可是真心想帮你的!”周祝美小姑娘气愤了,“不要把成绩好的都当坏人!成绩好的都是好人!”

涂玉泉觉得自己有必要阻止他们继续讨论成绩与人品这个问题。

“嘿嘿,停了。”他把头转向凌冬,“你是打算跟我走,还是今晚一直躺在这儿?”

“我才不跟你走!”

“那你一直躺在这儿?”

“我自己回去。”

“哦,你确定你还站得起来?”

凌冬二话不说,就自己朝起爬,想要站起来,只是刚刚站起来,又踉跄了一下,差点再摔下去,还好涂玉泉把他扶住了。

“你放开。”他觉得没站稳太没面子了。

“好吧。”一松手,他又偏了,涂玉泉只好再次把他扶住了。

想到先前那个混混骂的话,涂玉泉只觉得凌冬很可怜,也不与他多计较。关于他送凌冬回去,他想过,但是没说出来。其一,黑漆麻躬的,他不想再多折腾;其二,凌冬这个样子,家里指不定怎么乱呢。反倒是把他带回自己那里比较省事。

“你还是不要逞强了,”看着凌冬尴尬的样子,语气温和下来,“你放心,我住的那儿没有大人,只有我们两个,很方便,我们也不会多话,把你的事说出去的。”

“就是就是,我们都不会说,”周祝美也连忙保证,还一副热血沸腾的样子,“你现在受伤了,先去上点药才好!你一个人不方便,我们好照顾你。”

“走吧?”涂玉泉把手电给周祝美拿着,然后把凌冬的手臂架在脖子上,扶着他回去。

凌冬没同意,也没反对,由着他架着走了。

凌冬比涂玉泉高不少,当然也重很多。涂玉泉架着他很费力,只好叫周祝美搭把手。

三个人摇摇晃晃,中间歇了几次气,等到了店外的时候,涂玉泉扶着凌冬,周祝美打开门,三人进去,涂玉泉把凌冬放在缝纫机面前的高凳子上,让他靠着缝纫机,也不管他疼得直吸气,自己就歪在一个小凳子上直喘粗气。

等缓过来后,涂玉泉给自己倒了半杯奶茶喝,然后才想起被他扔在凳子上的凌冬。

“你要喝奶茶还是水?”现在看上去,凌冬更显得狼狈。

他愣了一下,“水。”

“周妹子,给他倒点开水来。”

“哦。”

周祝美倒来的开水温温的,一点不烫,他直接给凌冬喝了,喝水似乎也很疼,凌冬一不小心就呛到了,连连咳嗽,牵引着身体更痛了。

周祝美把杯子拿过去放到边上,涂玉泉一边说:“小心点啊,喝个水也能呛到。”一边给他拍背顺气。

等他好不容易不咳了,额头上又冒出一层密密的汗珠。接过周祝美递过来的湿帕子,涂玉泉避开淤青,轻轻地给他擦了下脸。只有右边脸上和左边嘴角两块淤青,嘴唇上还有一圈咬破的牙印,血已经半干了,结成血壳子。

涂玉泉弄了点冰柜里做刨冰的碎冰,用手帕包上后敷到他脸上的淤青上,一碰他就疼得一躲。

“走,我们去医院吧。”歇好了当然得看伤。

“不去。”凌冬一听去医院就反对,“我没事儿。”

“哟,是谁站都站不稳啊?”涂玉泉说,“少废话,赶紧上医院。”

“真的没事儿,就是肉疼,过两天就好了。”

“你怎么知道?”

“我,我以前也有过这样,两三天就好了,从来都没去过医院。”凌冬的声音呢嗡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