纱窗日落渐黄昏,天边云裹彩霞,宛若碎金般铺了一地。

慕容蕙一身鹅黄绘绣天水碧绿折枝海棠的锦衣,斜斜倚着朱红的阑干,瞅着璨薇宫外头芭蕉树下两只相互剔翎的仙鹤,已然立了许久。

紫藤萝花渐渐落去,地上积了厚厚的花瓣雨,被晚风吹起,格外寂静寥落。慕容蕙屈指算起,离着长姐待嫁之期已然不足两月,心间涌起深深的眷恋。

几度踟蹰间,慕容薇整了整裙裾上的褶皱,轻轻踏进了璨薇宫。

慕容薇坐在临床的大炕上,正专心摆弄着手中的丝线,想要绣完给君妃娘娘预备的那双宫鞋上最后的瑞云如意纹样。瞧着妹妹进来,她含笑放下绣架,招呼妹妹身边来坐。

黄昏渐浓,慕容薇身上披了一道从窗外投进的晚霞,越发显得云蒸霞蔚,整张脸都添了盈盈喜气。慕容蕙就着慕容薇伸出的手步上脚踏,脱了鞋挨着慕容薇坐下,她低头绕弄着衣带,半天不开口,似是遇到了极为难的事。

自打汤伽儿做了慕容蕙的伴读,也开始随着汤伽儿关注国情民生。前次诗笺会的捐赠,慕容蕙连身边最喜爱的古琴也捐了出来,着实令楚皇后动容。

“阿蕙,可是遇到什么为难的事?说出来姐姐听听。”慕容薇揽着慕容蕙娇小的身躯,爱怜地将她鬓边滑落的青丝撩到耳后。

慕容蕙沉吟了片刻,郑重抬起头来,深情凝望着慕容薇的眼睛。

她本是盘膝在炕上落座,此刻将身子一正,在炕上给慕容薇行礼:“长姐,若是我缺席你的婚礼,你会不会不开心?”

一岁年纪一岁思量,如今的慕容蕙已然渐渐褪却曾经的稚气,如一块被精细打磨的美玉,渐渐透出她本就华彩炫目的色泽。

慕容薇没有急着表态,而是重新拉她坐下,含笑问道:“阿蕙原来是为这个踟蹰了半晌,你能否告诉姐姐,想要去做些什么?”

将手边拨去皮籽拌了蜂蜜的玫瑰香往慕容蕙身边一推,慕容薇再将银签子往她手上一递,从容说道:“姐姐如今想得十分透彻,什么繁文缛节都是做给外人去瞧,咱们姐妹情深,不在那么一时半刻。若你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参加不参加姐姐的大婚又有什么关系?”

答案与自己所想差不多,慕容蕙还是贝齿轻轻咬住朱唇,露出一丝羞怯的笑意:“虽然知道长姐不是那般小气的人,我做妹妹的总是十分歉疚,还是想特地来问一问。长姐既是这样的意思,阿蕙便先谢过长姐成全。”

翻开前世的记忆,慕容蕙一直娇养深宫,直到苏暮寒的利剑架上她的脖颈,她还不相信从前口口声声唤做兄长的人要取她的性命。

慕容薇全然不晓得妹妹此时有什么打算,有些不放心地挽住她的手,瞧着她含着葡萄粒那眉眼皎皎的笑容,轻轻问道:“你还未告诉长姐,因何不能参加长姐的婚礼?”

慕容蕙放下手上银签,将手托着一抹香腮,认真说道:“长姐,伽儿已求得我的同意,想要去边城。如今边城新屋砌成,军眷移民是迟早的事。阿芃也说,这一趟边城之行必定十分有意义。我思来想去,想要与她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