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着几日,苏暮寒都是直接取了童大海的令箭,每天一大清早便带着乌金出关,不待到日落黄昏绝不回来。

自打第一日苏暮寒去而复返,苏光复晓得他不会不告而别,暂时放下了对他的戒备,又觉得靖唐关地势隐蔽,由得他带着乌金去小树林边散心。

苏暮寒伤寒渐愈,脸上多了几分刀刻斧裁的棱角。他时常与墨离驰骋在无边的旷野上,瞧着它墨黑的鬃毛飞扬在风中,享受着墨离如箭一般飞翔的速度。

关外的秋天虽然短暂,却似要将积蓄了一个夏日的芬芳缤纷吐艳。

小树林里厚厚的青草地渐渐开始泛黄,野草却依旧不知愁地疯长,还有那些不知名的野花,依然不甘心地绽放。

花如茵、草如织,朵朵繁花似是夜空里的点点繁星,过着虽然恣意但却短暂的一季,总带起苏暮寒无言的伤感。

昔时那风华正茂的少年已然不见,如今的苏暮寒眼里添了许多沧桑。他时常卧在草地上小寐,一躺就是一两个时辰。有时还会将脸贴近墨离的脸颊,轻轻柔地与它呢喃,细数着分离的时刻渐渐来临。

主仆二人这几日的行径,分毫不落都撞入罗绮的目光。

自打在这里监视着靖唐关的一举一动,除却看到苏光复曾带人出入,罗绮依然没有发现苏暮寒的踪迹,心下总是不能趁意。

如今乍见苏暮寒每日跑马,乌金随在身后不离不弃,罗绮不信他大敌当前还有那般的闲情,越发仔细留意他的一举一动。

今日晨曦初露,苏暮寒又与乌金一前一后跑到小树林边,两人勒住缰绳悄然立住,主仆二人相视之间都有些无言的眷恋。

苏暮寒下得马来,将脸再次贴近墨离,抚摸着它黑如亮缎的鬃毛,恋恋不舍地将缰绳交到乌金手中,又轻拍墨离的马头。

“墨离,好生随乌金去,寻一处安全的地方,等着我与你们的会合”,苏暮寒搂紧了马脖子,拼力咬了咬牙,忍住了眼眶的酸涩,转而接过了乌金那匹青骢马的缰绳。

墨离极通人性,似是能听懂主人的话语,它发出一声长长的嘶吼,拿蹄子不安地刨着地面。瞅着苏暮寒怔立在原地,它又得得连声跑到他的身边,拿身子轻柔地与他摩擦,显得极为不舍。

苏暮寒再次抚摸着墨离长长的马鬃,将头埋在那纯黑如墨的马脖子上,良久之后才拿马鞭轻轻在它上方一挥,温声道:“去吧,记住千万莫要回来。”

乌金跪在草地上,重重向苏暮寒叩了三个头,垂泪泣道:“少爷,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你既然说会来寻我们,可千万不能食言。”

“放心,我没那么容易死”,瞧着乌金已然跃上马背,苏暮寒轻轻挥动鞭子,催促乌金策马起身:“替我好好照顾它,寻一处安全的地方等着我。”

乌金诺诺连声,终于奔驰而去。墨离奔跑的身形如电,片刻功夫便远远消失在地平线的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