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地上一片狼藉,慕容薇挑衅地仰起如瓷般雪白的素颜,轻轻冷哼了一声,似是只有这样才能宣泄心中的怒气。

盛着白玉膏的描金合欢青玉镂花钵在暖黄色的地衣上滚了两下,停在苏暮寒脚边。

苏暮寒喟然轻叹,将镂花钵捡起,再拿衣袖一抚,重新放回妆台之上。他温柔笑道:“阿薇,莫要生气,你的心意我都明了。先去更衣,我在外头等你。”

小家子气的小打小闹,苏暮寒并不在意,也不介意放下身段。今日慕容薇的话虽狠厉,苏暮寒并未往深处去想,只着实厌恶了她的臭脾气。

一次不成,还有下次。总要趁着人在途中,见面容易,说动公主表妹替他在帝后二人跟前吹吹耳旁风。

苏暮寒记着苏光复的话,隐忍再隐忍,任凭笼在袖中的手青筋爆起,脸上又恢复温润的笑容。

房里没有人侍候,苏暮寒自己掀了帘子出来,透过湘妃竹帘上绘的锦绣江山图,他的面色极为平静。

苏暮寒深湛的目光一扫,从廊下的流苏脸上掠过,见对方眼中诸多牵挂和问讯,却懒得再说。

苏暮寒牵动一丝不达眼底的笑意,向里头努努嘴,示意流苏多多留意。

自己便远行几步,将流苏递过来的伞撑开,静静立在了开满枙子花的树下,等着慕容薇出来。

心里头怒气汹涌,一直在翻江倒海。苏暮寒勉励忍耐,索性将遮在头上的雨伞也拿开,借着冰凉的雨丝与等待,来一点一点平息着自己的怒气。

方才的声响自然惊动了一直在次间里候着的璎珞。瞧着苏暮寒出门,她凝息屏气,领着小丫头进来收拾房间。

本以为会看到主子雷霆般的怒气,结果璎珞稍稍抬眸,却见慕容薇言笑晏晏,气定神闲,往光秃秃的妆台前一坐,吩咐她为自己更衣。

着了姨母绣的天水碧春衫,慕容薇又披了件樱花粉繁绣卷草纹的月白夹纱里子披风,行走在沾衣欲湿的杏花雨中,美人如画,自成风景。

扬州的琼花本是天下奇观,岂可过门不见?慕容薇与苏暮寒怄气,可不想破坏自己赏花的好心情。

璎珞扶了慕容薇出门,在次间里头的罗嬷嬷才挑帘出来,将慕容薇换下的衣衫收过,又掀开香炉盖子往里头添了片上好的海南沉水香。

香气袅袅娜娜,清透又舒缓,带些岁月静好的安然。

早听得外头吵得厉害,罗嬷嬷在里间却坐得安稳,她不急不徐地替慕容薇收拾着行李,对两个人的纠纷并不在意,更不出来相劝。

不知从哪天起,公主对这位世子的确有些心冷了,连吵闹都变得无力。

似乎是打从去年腊月里,公主随手便将世子送的紫琉璃盆景拿到了凤鸾殿,便再也没像往常,将一颗芳心都系在世子身上。

罗嬷嬷说不上来原因,打心眼里却不希望看到他们两个在一起。

而方才公主反驳世子的一席话,虽然说得尖刻,却句句占着理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