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旺得了贾仙儿的话,心里就有些动摇。

他本是个孝顺人,每年将外头做工的银子交给母亲收着,也是老例了,原没觉着有啥不对。可听贾仙这样一说,张旺又觉着老婆说的在理。

别了贾仙回家后,张旺迈进家门前,先摆出一张苦瓜脸。自己肚子里出来的,张母几乎不用问,就知道儿子这是碰了壁。

不待张旺说话,张母便道,“五十两银子断然没有的,叫她出去打听打听,谁家娶媳妇要这些银子。这是娶还是买?就是买?五十两也够买她七八个山沟子里的黄花儿大闺女了!”

张母生来厉害,她看不中李碧儿,无非就是李碧儿不会生孩子,先前落胎后,结婚几年肚皮没个动静儿。但是,李碧儿是何等温柔顺良的性子。

再者,张母是老派人,尽管朝廷改革,民风愈发开放。可这并不意味着张母就喜欢那些未婚先孕的女人,原本想着看在孙子的面子上,厚着脸皮把事儿办了。结果,贾家倒仗着孩子拿捏上了,狮子大开口的要50两银子,真是反了!

这样的婆娘,就是娶进门,也得再调\教!

张旺听着母亲的话,觉着不是滋味儿,嘟囔一句,“娘,仙儿肚子里有咱老张家的孩子呢。”

张母眉梢一吊,老脸透出厉色,怒道,“哪个母鸡不下蛋!你去跟贾家说,我就二十两银子,多一个子儿没有,爱嫁不嫁!她还没进张家的门儿呢!她肚子里的孩子,想生就生,愿打就打!还跟我拿捏!反了她!难道孩子在我肚子里!”

张旺给母亲骂的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隔了几日,只得再回去与贾仙商量。最后两家商量定了,二十五两,订亲结婚一起办。

刘艳去张三姐儿家串门子,正听到张三姐儿家隔壁张旺家折腾呢。

张旺大声小话的嚷,“娘,你做饭注意些,仙儿有了身子,闻不得葱味儿呢。看这吐的。”唉声叹声的声音隔着墙都听得一清二楚。

张母更加尖利的声音传来,“嫌我做不好吃,不合口,你们自己做去。我天天伺候一家子,还有罪了呢。”

“娘,我可没说你有罪。”张旺的声音低下来,带着安抚,“好吃,娘,您做的饭最合我的口。就是仙儿这不是有身子了么。这么着,娘你拿些铜钱给我,我在外头给她买两个菜得了。”

“外头?”张母的声音带着一种高调的讽刺,“外头做的菜就没葱姜蒜?就能入她的口了?”

接着又是张旺好说歹说的声音。

张三姐儿偷笑,拉着刘艳儿进屋,悄声道,“瞧见了吧,这个媳妇可不是好斗的。”

刘艳儿咋舌,“张嫂子可真厉害。先前碧儿姐姐嫁到他家,张旺哥哪次为碧儿姐姐出过头儿呢。这才娶了几天,就敢冲张婶子的话啦。”

张三姐儿从柜子里取出两只粗瓷烧兰花草儿的茶杯,倒了两杯凉茶,递刘艳儿一杯,自己捧了一杯,喝一口笑道,“你这才头一遭见。我们跟堂婶家住邻居,你是不知道,张嫂子自嫁进门儿,连碗都没洗过一回呢。听说头一回洗碗,五个碗打了四个,还割了手。堂婶刚一骂,张嫂子直接就翻白眼儿厥过去了,吓得张旺赶紧到村东头儿找了老刘大夫。给这位张嫂子开方子熬药进补保胎的一顿折腾,足花用了五两银子呢,连张嫂子娘家都惊动了,三个小舅子连带着亲家母过来,把堂婶子好一顿臊。”

“就是后来张嫂子娘家人走了,张旺哥又把堂婶子一通埋怨。”扫见刘艳惊讶的眼神,张三姐儿心中带了几分得意,笑道,“堂婶子多厉害的人,全村上下出了名儿的,结果硬给这位新嫂子挤兑的跑我家来对着我娘诉了半日的苦楚,泪了巴唧的。”

“哼,叫我说,放着碧儿姐那样的好媳妇不要,讨这么个搅屎棍,怨得了谁?”张三姐儿喝着茶,笑声清脆,“都是报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