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允儿——心若死灰,何处不家……

“Eric,能来看看我吗?我一个人,好害怕。”在莫里安的安慰声中,林允儿害怕的情绪稍稍缓解,可一想到差点儿被秦蓝强暴,整个身体不由得又颤抖起来。

“允儿,我现在工作很忙,过阵子年假了,我和允宁一起过来看你。”电话那边,莫里安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润淳和,淡淡的象一个老朋友,却少了温情。

“好,我知道了。”林允儿微微沉默了一会儿,在电话里轻轻的应道:“Eric,谢谢你还愿意接我的电话,还愿意听我说这么多话。”

电话那边,莫里安沉默着。

“好了,我没事了,你也别太担心,我是那么强悍的呢。”莫里安的沉默,让允儿的心里隐隐作痛,却只能佯作无觉的故作轻松着:“对了,你和许诺之间怎么样了?那个案子对她没有太大影响吧?”

“我和她还是老样子,那个案子影响肯定是有的,不过以她的背景和身份,这件事能有这样的结果也算不错了。”莫里安淡淡的说道。

一句无意却又似意有所指的话,让林允儿尴尬不已,两人浅浅的聊了两句,林允儿便将电话给挂了。

握着电话半晌,林允儿的心里只觉得一阵空落落的痛——虽然被莫里安拒绝很多次,刚才这通电话,才让她感觉到:她们是真正的分开了,甚至连朋友也不是了。

她习惯的倾诉,他礼貌的应付;她的故作轻松、他的淡然疏离;他们之间,早已找不回当初即便不浓烈,至少也随意的状态了。

原来,一段关系说结束就结束,不可以再依着你的习惯,去霸占他的时间、他的关心、他的温柔——这一切,将属于另外一个女孩了。

轻轻的放下电话,从沙发里站起来走到窗边,看着窗外的天空和街景,在这异乡的国度,竟然没有陌生的感觉——又或者,心若死灰之后,哪里都是一样?

……

中国,深圳。

莫里安挂了电话后,到底还是有些不放心林允儿的状态,还是给林允宁打了电话过去:

“允宁,允儿和秦蓝是伯父强迫分手的吗?”

“不是,以保他不坐牢为条件,换他分手。”

“刚才允儿给我打电话,似乎秦蓝过去骚扰她了。”

“哦?恐怕是觉得,机关算尽,却没从老爷子身上捞到更大的好处,还不甘心。允儿怎么说?她不会又心软了吧?”

“倒是没有,哭得历害。认识这么多年,也没见她这么哭过。”

“……”

“……”

“我一会儿给她打个电话问问,不行我让她嫂子过去陪陪她。”

“恩,这段时间工商那边闹得历害,对伯父没影响吧?”

“现在还好,但再闹下去就不好说了。现在不比以前,无论是舆论还是纪委都看得很紧,可邬家还以为可以和以前一样,手段粗暴而低级,他要是再不收敛,我爸得被他给害死。”

“让伯父离他远一些吧,你们官场上那一套我不懂,在商场上,顾子夕的手段是出了名的。他以前只要得利便罢手,这一次他要是死磕上了,最后鹿死谁手,当真是不好说。再说,不过是一杯酒的事,还是邬倩倩先泼的许诺,她们凭什么就这么不依不饶?”

“她是被惯坏了。”

“我先挂了,这事儿我看顾氏的动作是越来越大了。他们有海外的进出口生意,如果煽动国际商会介入这件事,怕是真不能善了的。”

“我知道,有消息你也随时和我说一声,我会提醒我爸的。”

“恩。”

挂了允宁的电话,莫里安上网浏览世界新闻,顾朝夕挺着肚子,与海关人员唇枪舌战谈判、后被无礼的赶出海关大楼的新闻,果然已经出现在国际媒体。

后面有法媒和美媒对有了顾子夕进行了电话采访,顾子夕只以:顾氏有着良好的出口信誉和历史、我们正在全力沟通、相信只是一场误会,家姐脾气也不是太好的话来回应媒体,将外媒有可能借此攻击国内政府的可能性降到最低,但那句‘正在全力沟通、相信只是误会’的话,却给海关无限的压力——迅速放行,澄清误会,或许是最好的回应。

如果继续僵持下去,事件将会由企业个案升级到国际媒体对国内企业发展环境的攻击,引来诸多猜想。

而这件事情发展到现在,已经不再是单纯的护短和报复心态,邬局长要捍卫的是自己身为政府要员的权利和优越感;顾子夕被迫推上应战之路后,他要化被动为主动,在这一局里让企业的利益最大化。

所以,谁也不会轻易的罢手,最后最有可能的是两败俱伤——邬局长的官场生涯受到打击;而顾氏则有可能被施以更粗暴和无理的震压,同时他的人生安全,也会受到威胁。

……第二节:许诺——对顾子夕的担心……

卓雅公司楼下的咖啡厅。

“人生安全也会有危险?”许诺搅动着杯里的咖啡,紧紧皱起了眉头。

“官场上就是这样,错假冤案还少了去?”莫里安看着她点了点头:“不过我听允宁的口气,副市长这边应该不会支持,所以要看副市长会不会给工商局这边施压,将事情给压下来。”

“不过,我不知道顾子夕会坚持到什么程度,如果工商这边撤手,他还持续放新闻的话,激怒了上头,市政和工商联合打压,顾氏的日子会不好过。”莫里安仔细分析着:

“舆论再历害,上头要找点儿企业的错处,还是很好找的。就算找不出来,只是压着银行不给贷款,顾氏的资金就转不动了,对生意的影响不可谓不大。所以我想,顾子夕这么精明的人,应该会想到才是。”

“这次的动静闹得真的挺大的,我下班的时候,听过去做单子的同事说,公司上下都很紧张,他们大小姐正在接受法媒和美媒的视频采访。”许诺叹了口气,担心的说道:“顾子夕这人的心思,有些让人猜不透。这件事情,我觉得有些打得过头了。”

“不算,他也是被迫应战,在这被迫里,他表现出来的只是正常的反弹。他对外媒的那几句话说出去,到时候官方任何的态度,他都有办法把局势给稳住。现在让顾家的大小姐接受采访,就是在给官方施加压,让官方尽快的表态。”莫里安摇了摇头,思索着说道:

“这事情如果再拖下去,连他自己都压不住海外舆论,到时候给了外媒批评政府的理由和借口的话,在政治上他就难以脱身了。”

“所以,他需要借海外媒体来将这件事情摆平;又不能让海外媒体影响了他单纯商人的身份,所以这两者之间,事情处理的速度、他自己的官方态度、合适的发言人,都要算过再算。而这算过再算里,他还不能把握政府这边的态度。”

“所以这一仗,他不仅打得艰难,还危机四伏。”莫里安看着许诺,轻声说道:“或者,你劝劝他,该放手时就放手,做为商人他应该懂得,有时候放弃比坚持更重要。”

许诺敛着眸子,看着杯里还冒着淡淡热气的咖啡,半晌之后,轻声说道:“我不劝,也劝不了。什么时候放弃、什么时候坚持,是一门学问,不在其中修练,很难做出决定。”

“恩,那你也就不要太过担心,这门学问,他比你懂得更多。”莫里安从她的脸上收回目光,淡然的笑着。

“恩。”许诺点了点头,抬眼看着莫里安笑着说道:“我就是了解一下整体的局势,这里头的复杂性,我是没办法看得透的。听你这么一说,心里大致有了底。”

“你最近很忙?几次打你电话,都像打仗一样?”莫里安笑了笑,也不再继续关于顾子夕的话题。

“是啊,忙得要死,刚把顾氏的案子分出去,又接了一个三亚的案子,他们老总想让我们做整体,但又想在合同签下来之前,从我们这里多掏些干货走。我呢,既然不能把干货都给他了,又不能一点儿不给。可愁死我了。”许诺笑着说道。

“愁什么,我看你是乐在其中。”莫里安微眯着眼睛看着她——经历过这么些波折和磨砺,有消沉也有成长,唯有在谈到工作时候的这种神采飞扬,是一直没有变过的。

“当然了,除了创意之外,接触了很多事情,会很麻烦,也很磨人的性子。莫里安,我不能再遇到一个如你般的上司、朋友,帮我屏蔽掉创意之外的麻烦,所以我自己得去适应、得去成长、得学会和人打交道。”

“刚开始真的很难,可当你发现你必须去面对的时候,你就硬着头皮去上,就算被人嘲笑幼稚和无能,你总是学会了面对、在这一次一次的面对中,也就学会了世俗的处事方式,然后学会了解决问题。”许诺边搅着咖啡、边慢慢的说着,眸子里一片沉静的莹亮。

“你现在变得能干多了。”莫里安微笑着,声音里是欣赏的赞许。

“这就是所谓的得失吧,现在的工作,没有以前那样简单的快乐,却多了挑战,我变得更象一个真正的职业人了;现在的创意没有以前那么唯美,却更适应市场和客户需求,相对应的,我的提成也能拿得更多一些。”

许诺看着莫里安,脸上带着微微的笑意,还有一股勇往直前的决然:“莫里安,长大是世俗的,大人的世界一点儿也不美好。”

“曾经我在生活里被世俗压得喘不过气来,所以我将所有的梦想都放在了创意里;而现在,我创意里的梦想也越来越少。我每每在陪客户喝酒的时候、给客户讲方案的时候,我的心都很痛,我痛恨自己的这种世俗。”

“可是,我知道我必须这样,现在,我接受这样的自己——一个世俗的、没有梦想的,一步一步的往前走的许诺。”

莫里安看着她,心里有些微微的发涩——这个社会太过现实,他终究也无法护着她继续自己的梦想。

或许,成长于每个人来说,都有一种疼痛;

就如小孩子因为长得太快会关节痛一样,成人的成长,会有失去之痛、坚持之痛、改变之痛——可你不能因为这些痛,而放弃成长。

“梦想是为了支撑快乐,世俗是为了成长、成长是为了让你有梦想的资本。所以,成长之痛是必须的、也是值得的。”莫里安的声音轻轻的,是在对许诺说、也是在对自己说——心疼失去梦想的许诺,却也赞成她在自己选择的路上坚持下去。

“恩,我也这样想。所以我会努力的。”许诺用力的点了点头——也不是没有挣扎过、也不是没有迷茫过,她坚持着一步一步往下走:终于,还是自己一个人走了过来。

“加油。”

“加油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