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凤聪与于少泽被带进入郑晟居住的院子,那是下坪最宽敞的院子,所以说圣教红巾军中并非不存在身份尊卑。

眼下,这个院子里住了四个人,除了郑晟外,郑晟的义子周顺、秦管家和秦十一祖孙两。秦管家的地位水涨船高,精神头恢复了许多,又能生龙活虎的管账目了。看来是权力能让人年轻。

张金宝在前领路,从门口到内院戒备森严。近日已经有一批胆大的乡民进入下坪寨,加入王中坤组建的商号,以参股的方式加入经营。以后来寨子的人会更多,少不了会有官府的探藏在其中,近日毛三思与几位堂主商议,升级了这里的防备。

进进出出的人神色匆匆,偶尔有人往于凤聪脸上看起的看一眼,山里很少能见到这么美貌的女人。

今天一出门于凤聪就有预感,决定她命运的时刻马上到了,她做好了最坏的心理准备。一个女人内心再强大,又怎么可能真的能掌控自己的命运。就像她听过几个侍卫在背后议论过:“香主什么都好,就是太仁慈,想要一个女人哪有那么麻烦,直接娶回家生了娃,就算是贞洁烈女,以后还不是服服帖帖。”

山里缺女人,这是的常见的事情,有人在出嫁的途中被人抢走,跟着强人生娃过完一生。于凤聪以前觉得自己是个特别的女人,被掳进山这一个月,她认清了自己的脆弱。但是,她绝不会像那些逆来顺受的女人一样,绝不。想到这里,她摸了摸藏在胳膊上的匕首。

于凤聪是带着这样一种气势走进客厅,进门后立刻呆住了。

屋子正中间的桌子上放着两个包袱,郑晟正在与王中坤说着什么,语速很快。一个文弱的年轻人站在一边,有点不好意思朝她打招呼,嘴唇张合吐出了含糊不清的称呼,估计除了他自己没人听清楚。

她认识那个人,余人!给她父亲开过药的余人,他们果然是一伙的。

“你们来了,”郑晟拱手:“这一个多月来得罪大小姐了。”

于凤聪闭上眼睛不说话,不愿见那份猫哭耗子假慈悲的嘴脸,等待着宣判自己命运的那一刻。

“你们在山里呆的很久了,但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我已经安排妥当,今日就送你们出山回去,”郑晟指着两个包袱,“山里没什么值钱的东西,一点礼物,不成敬意。”

于凤聪惊诧的张开一双丹凤眼:“你要放我们走?”

“难道你想久留这里,我等这一刻已经很久了,大小姐是想给我一个惊喜吗?”郑晟笑的有点无耻,话里带有歧义。

“呸。”于凤聪暗啐一声,所有的担心烟消云散。

“我放你们走,”郑晟不再开玩笑,“但别忘了于家与我们的盟约依旧有效,我要兵器盔甲,当然,我会付钱。”

于凤聪明白了,这是放他们走的条件。

“我只需要大小姐一个承诺,至于怎么取货,怎么交易,不用于家费心,我只要你一个承诺。”

于凤聪松开袖子里的短刃,进门前准备好的气势已经不复存在。这个男人轻而易举瓦解了她的防线,心里全被能回家的喜悦占据,“我的承诺没什么用。”

“这个……,我只要你能承诺,日后反悔我也认了。“

“我答应!”于凤聪回答的很干脆。为了脱离贼窝,一句承诺算什么。

郑晟抱拳,同样很干脆的下令:“好,王堂主准备了马车送你们出山,一路顺风。”

噩梦般的一个月就这么结束了。于凤聪不怀疑郑晟的话,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她心里已经默认郑晟是个言出必践的人。“走吧,”她装过身,顺手拉了拉身后弟弟的衣袖。令她没想到的是,于少泽竟然没有动。

“走吧。”

于少泽脚下像生了根。

“走吧!”她觉得有点不正常。

于少泽抿了抿嘴,用微弱而坚定的声音问:“我……,可以留下吗?”

屋中人都很吃惊。

真是意外的惊喜,郑晟无法掩饰自己的笑容,“你要留下?”

于少泽两只手合腕在胸前:“我们南人,不是第四等人啊。”

弥勒教虽起于贫贱之中,但从来没少过富贵者的身影,如周子旺、王中坤曾经都是富家子弟。于少泽是个少年,少年人血气方刚,有动九天之志,但没见过道路上肮脏和血腥,他们是最不甘于屈服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