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寂的大殿内,他趴在黑曜石地板上,徒劳地喘息着。

全身都被汗水和血水浸透,黑发湿漉漉地贴在脸上和脖子上,莫名地反射出暗紫色的光。

不知是水汽的凝固还是冷汗的液体顺着线条精致的面庞缓缓淌落,落在白袍上,将衣裳的血红慢慢化开,洇成胭脂的颜色。

干涸的嘴唇张合了几次,想说些什么,但因为肺叶被肋骨刺穿,最终什么都说不出,只有殷红的血流了出来。

他看起来像极了蝴蝶,一只被用尖针钉住心口、下一刻就会被做成标本的美丽蝴蝶。

一样的凄美,一样的苍白,一样的下一刻就会毙命。

不过掌控他的生死的人似乎不这么想。

距离垂死的人儿约莫三米的高处,一团黑气正漫不经心地观察着他。

蝴蝶已经气息奄奄,也该刺下最后一击了。

被钉子钉住的蝴蝶总是难免被剪去翅膀做成标本。

可不知为何,看着那被汗水慢慢爬过的精致无瑕的侧脸,以及明知大限将至也不愿停止呼吸的执着,心中居然有了少许触动,黑气静静看着下方,枯寂许久的心有了情绪翻滚。

或许,可以考虑把他留下一段时间吧!

毕竟是只难得一见的美丽蝴蝶啊!

……

若是有人经过大殿,必定会被大殿内那好像垂死的蝴蝶一般的凄美和苍白所感动,然而没有人胆敢经过这里,这份染血的美丽注定不会有任何人看到。

确定黑暗中窥探自己的气息已经消失,百里调整了一下呼吸——天生的不死体质让他只要不现场毙命就能一点点地活过来,只是濒死的感觉会比一般人更加浓烈。

心脏真疯狂的鼓动,碎掉的肺叶已开始自我修复,折断的四肢也已经愈合大半,可惜筋骨还没有长好,短期内他都得好像一只垂死的蝴蝶一样趴在地上,忍受着黑曜石地板的冰寒。

除非有人把他挪走。

岩石冰冷,冻得思维前所未有的清晰,眼眸前,从被关押到现在经历的所有事情都好像走马灯一样闪现。

直到被刺针扎入体内的那一瞬,他也依旧不愿意相信凰随云真的出卖了自己。

他相信他们的感情,相信二十年的亲密无间敌得过一切诱惑!

可是……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染血的嘴唇轻轻喃动,呓语一般。

“……如果往日的一切好都是为了今日的背叛,你这么苦心算计,又是为什么呢?难道主上的大业对你而言真就是那么得重要,重要得你可以泯灭一切感情,将我们二十多年的相处都当成废纸扔掉吗!凰随云,你能给我一个明白的回答吗?”

“不能。”

绝不该出现的人冷然说到,弯下腰,摸了摸他冰透的脸颊。

“还痛吗?”

百里抬起头,看着凰随云衣裳上的明灭金线,突然觉得这张面孔前所未有的恶心。

他倦倦地说道:“看到我我现在这么狼狈,你是不是很开心?”

“不知道,因为我看不见。”

凰随云冷漠地说着,突然俯身,左手绕过他的肩膀,右手滑到膝盖下,双臂一起用力,将他拦腰抱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