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中途停过一次, 后来继续前行。韩嘉宜两个手串的珍珠还没扔完, 马车就停下来不再前行了。

车帘被掀开,韩嘉宜不敢再动,她仍双眼紧闭, 保持着先前的姿势。

她感觉到有人靠近了她, 她一颗心提的高高的。

忽的, 她头皮一疼。她强忍着, 唯恐自己发出声响。

“你……这是干什么?”是张公公的声音。

“取个信物而已,不用担心。”这声音韩嘉宜不曾听过。

韩嘉宜心里越发惊疑不定, 取什么信物?难道是要以她为诱饵来对付大哥么?

她心念急转, 必须要想法子自救, 一定不能成为引人上钩的诱饵。

而那厢陆晋很快已经确定了嘉宜并不在宫中,而且郭越表示对此事一无所知。

“表哥,我从来没有下过这样的命令!”郭越也急了,不自觉又恢复了原本的称呼, “好端端的,扣留她做什么?”

他心说, 因为那些旧事, 他和嘉宜之间本就有点尴尬,他大婚在即,假借太皇太后的名义让嘉宜进宫?而且嘉宜也不在宫里啊!

郭越面带气恼之色:“好一个张用!”

内侍张用原本是他父亲身边的内侍, 后来又自请照顾他, 细心周到。没想到居然假传圣旨, 陷他于不义。

郭越使人去传张陈二人。然而却只带了陈公公一人。郭越怒问:“张用呢?”

小太监杜长林颤声道:“张公公的干儿子说, 他奉皇上之命,出宫了。”

“胡说八道!朕何时……”郭越脸色陡然难看起来,他下意识看向表哥,见他正静静地看着自己。

两人目光接触,陆晋先移开了视线,转向陈公公:“你是受谁指使?”

郭越闻言,心里一咯噔,也看向陈公公:“说!你背后那人是谁!”

陈公公有点懵:“什么受人指使?老奴不明白啊!”

郭越更加恼怒:“你和张用,假借朕的名义,将陆夫人赚出府,带到了哪里?你们是受谁的指使?”

“……”跪倒在地的陈公公面露迷惘之色,“这不就是皇上您的意思吗?”

“你!”郭越气急,“信口雌黄!朕何时下过这样的命令!朕让你们劫持陆夫人做什么?再污蔑朕,拖下去,砍了!”

他素来仁厚,说这种重话,还是头一次。他下意识看向陆晋,心里渐生不安情绪。

陈公公连声道:“老奴不敢撒谎啊,这确实是皇上您的吩咐啊。皇上饶命!”

陆晋面色沉沉,没有说话。

郭越心里更加不安,看这架势,倒像是陈公公替他背了黑锅。

陈公公此时也隐约意识到不对了,但这个时候,他如果再改口,就真变成假传圣旨、污蔑圣上了。

于是,他坚持自己的说法,涕泪交加:“皇上,是张公公传了皇上口谕,说皇上想与陆夫人私会,怕她不肯赴约,才让老奴出面帮忙……否则,老奴怎敢有这样的胆子?”

他有把柄在张用手上,所以张用逼他帮忙时,他略一思索就答应了。张用给的理由,他也不怀疑。先帝还跟明月郡主关系不一般呢,尚未大婚的新皇帝恋慕嫂子,也不是不可能。

“你……”郭越胸膛剧烈起伏,手足发凉。他曾私下想求娶嘉宜一事,知道的人并不多。说他要与嘉宜私会,这话传到表哥陆晋耳朵里,不管信与不信,都是一根刺。

他胡乱挥了挥手:“拉下去!”又急忙对陆晋道:“表哥,这是有人存心挑拨我们兄弟关系……”

他心说,这人好生歹毒,竟看不得他们兄弟同心,还借嘉宜来离间他们。

陆晋没有看他,而是紧紧盯着陈公公:“我夫人现在何处?可否安好?”

其实在进宫之前,他已经命令属下去找了。目前还没结果。一刻见不到嘉宜安稳,他便一刻放不下心。

郭越回过神来,暗道惭愧,这个时候最要紧的应该是嘉宜。

陈公公擦拭眼泪的动作稍微停顿了一下:“老奴大致知道一些。”

但是他在中途下车了,并不知道目的地是何处。

郭越精神一震,却听陆晋冷声道:“带路!”

“陆夫人平安无事还好,如果有事,你掉一百次脑袋都不够!”郭越急道,“表哥,我和你们一起去。”他停顿了一下:“咱们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也,也要救出嘉宜。”

陆晋只“嗯”了一声,没有再说话。他现在最想要做的,是救出嘉宜,其他的以后再说。

不过以他对郭越的了解,再联系郭越的反应,此事极有可能和郭越并无太大关系。

陆晋等人刚一出宫,高亮便迎了上来:“老大,知道了大致方向,兄弟们已经去找了。”

陆晋只点一点头。

而高亮目光微闪,才看到旁边的郭越,大惊,连忙施礼。

郭越摆了摆手:“不必多礼,先去救陆夫人。”

而这个时候,韩嘉宜还在佯装昏迷。

她听到一个陌生的声音问:“她怎么还不醒?不会死了吧?”

“怕她跑掉,就用了迷药,可能用的太多了。”张公公回答得很笃定,“不会死。”

“那就好,可千万别死了。”

两人低语几句,韩嘉宜听他们的对话里没什么有用信息,不免感到焦躁。

很快,他们出去了,房间静悄悄的。

韩嘉宜暗暗舒一口气,睁开眼打量四周。连个窗户都没有,也找不到门,她该如何逃走?

外面,张用低声问:“这一招管用吗?”

“不管用也得用。”老者胡须微动,眼中闪过一道光芒,“皇上仁慈,你我都知道。只有帮他除了陆晋,皇上才能坐稳皇位。”

竟是廖老先生。

张用轻叹一声:“这道理我懂,只是老哥,到底……这一招有些阴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