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吴,你是老同志了,怎么这点警惕性都没有?万一是谋杀案呢?”

“那也得让郭川他们把案子的性质定下来,他们搞不定再让我们出马……我实在太累了。”吴江在电话里发出伸懒腰的声音,但语气是轻松的,没有一丝不满。

江一明知道他嘴硬心软,于是说:“那你们好好睡觉吧,我叫别人一起去。”他欲擒故纵。

“别别别,我是和你开玩笑的。”

当重案组赶到龙口小区事发现场时,呆住了:只见现场已被几百个居民围得水泄不通,郭川正在驱赶围观的群众,其他两个民警在拉黄白相间的警戒带。天台挤满了观众,他们手里拿着强光手电筒,从天台上往下照,好像无数的探照灯在空中晃来晃去,现场已被破坏得惨不忍睹。

江一明带着组员走进警戒圈内,郭川看见江一明,赶紧解释:“江队,不是我的人没能力,这些观众实在太好奇了,素质又差,想赶都赶不走,你看这现场……”

江一明看见郭川眼里的谦意,说:“算了,这不是你们的错……说说怎么回事?”

“事发时有三个目击者,不,也许不算是目击者,当时他们在草地上打牌,突然听到身后一声巨响,回头就看见死者躺在墙角下面摔死了。这是三个目击者的讯问笔录。”郭川把笔录交给江一明,江一明认真地看起来,笔录只有三页半,简单明白,在场者都没有看见死者是从哪层楼坠落的。

江一明问罗进:“死者是怎么死的?”

“跟李欢案一样,是典型的高坠。”

“能判断出死者大概是从哪层楼坠落的吗?”

“应该是从7层以上坠落的。”

江一明数了数,这栋楼房一共有8层,此时,7层以下的人家都灯火通明,唯有8楼没有开灯,为什么不开灯呢?难道主人都出差了吗?否则在这么喧闹的夜晚,人是很难入眠的。

吴江戴着乳胶手套的手递给江一明一个钱包,江一明打开看:里面有5000元现金、五张银行卡、两张医院就诊卡、驾驶证、行使证和身份证。死者叫刘帮帮,今年42岁,住在本市江南区金沙大街118号。

一看到这个名字,江一明立即感到有种莫名的压力,他是华生文化传播有限公司的董事长,他经营着一家出版社、一家影视公司和一家版画院,资产上亿,是纳税大户,是优秀企业家,也是个慈善家,是个举足轻重的人物。

在有着深厚经济背景和政治背景的死者后面,几乎都有错综复杂的关系,这种案子都牵扯着巨大的经济利益,这点且不说,光是领导的“关照”就够重案组吃一壶了。

从以往的经验判断,这可能是一桩谋杀案,理由很简单:死者不会带着这些东西跳楼自杀,除非意外失足坠楼。

一小时后,现场已经勘查完毕,死者是活着坠楼身亡的,因为他是脸部朝下,双手与双脚先着地,然后才是脑袋着地,如果是死后被抛下的活,不可能双手和双脚同时着地,只有活着的人坠落时,双手和双脚才会下意识地伸出去,保护自己的身体,特别是脑袋,哪怕是自杀也一样,当然,除非坠落的高度超高,才会改变死者坠落时的着地部位。

江一明叫郭川他们守在楼下的现场,重案组成员都到天台上去勘查。

天台几十个人站在刘帮帮坠落的护栏边往下看,每个人都拿着强光手电筒,江一明把围观者全部赶走,设置了警戒线,不准任何人进入。

从天台寻找足迹已经毫无意义,他们把重心放在护栏上。他们勘查了近三米长的护栏,从中提取出31种不同的指纹,和半个足迹,经过目测,江一明认为应该是刘帮帮的足迹,因为与他脚上的鞋子几乎是相同的,具体结果要带回队里,经过比对后才能确认。

那么,事发过程基本清楚:刘帮帮站在天台上,然后坠落死亡,到底是他自己跳楼还是被人推下的,要经过细密的调查才会有结果。

江一明看见8楼的阳台边有一台空调机的铁架脚断了,空调机连着另一个没断的铁架脚,吊在那里,可能是刘帮帮在坠落时身子撞到了这台空调,空调的铁架不堪重负断了。江一明把尼康相机的镜头拉近,拍下了空调机和铁架,又从不同的角度连续拍了5张。

勘查完天台,江一明来到8楼,轻轻敲响801的门,敲了许多没人来开门,他想户主可能熟睡了,加重了力度,还是没有反应,他转身去敲802的门,门开了,露出一个中年人的头,江一明说:“我们是市刑警队的,请问你会认识801的主人吗?”

“认识,他们是一对30岁出头的夫妻,我们没有深交,不知道他们的名字。”

“今晚你看见过他们吗?”

“没有。”他摇摇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