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婆婆的敲门和谩骂而缓缓地睁开了眼睛,看着身边的因为吵闹而皱着眉头的小思甜,再看看不远处翻了个身,继续打呼噜的司国忠,岳秋荷一脸的惊疑,心“砰”、“砰”地跳,好像要跳出嗓子眼儿了。

一时之间,她不知道这是否是一场梦,或者说是曾经是一场梦了。

可是那样深刻,那样痛苦的十几年,并不是一场梦就能说的清楚的,历历在目的情景,岳秋荷怎么能轻松忘记?

外面婆婆的咒骂声继续,思甜的小嘴儿一瘪一瘪的,眼看着要哭出来了。

岳秋荷急忙地解开了衣襟,给孩子喂奶,耷拉下了眼皮,摸着思甜温热的小身子,她现在需要静静。

外面的司婆子折腾了半天,三个儿子没有反应倒也算了,可三个儿媳妇竟然也没有任何的反应,她一向在家里一言九鼎习惯了,哪里能忍受的了这个?

又是因为这几天分家的提议,她心里头正不痛快呢,司婆子更加地不顾虑自己的几个宝贝孙子是不是还睡着了,扯着嗓子喊了——

“文杰妈,文豪妈,思乐妈,你们都是死的啊,天都大亮了,还不起?等会儿还要下地,早饭没人做,牲口都张嘴等着,一个个跟祖宗一样,等着谁伺候呢?”

文杰是司国耀的长子,今年刚刚新婚,娶的村里的姑娘,平时可、爱笑,可新婚没多久就和大嫂闹了一场,文杰怕媳妇儿,当着司家人的面儿,抱怨他老娘多事儿,直把大嫂给气了个半死,最后还是大哥出头,狠狠地踹了儿子几脚,这才算是消停了下来。

思乐是老三的长女,这个弟妹一年四季都拉着脸,家里的活儿只要干完自己的份例,绝对不会多帮上哪怕是一把,因为她懒,又因为第一胎生了个女儿,所以很不受婆婆的待见。

岳秋荷还知道,接下来这个弟妹还会生上三胎闺女,才得了儿子。

听着婆婆的叫骂声,以往最为勤快的岳秋荷今天却是动也没动,轻轻地拍拍闺女的小身子,哄着她继续吃奶,伸脚踢了踢不远处的司国忠。

司国忠每月家来一次,每次放假也不过是两天时间,年轻人觉多,不满地嘟囔了句什么,不耐地摆摆手,可岳秋荷却没有停下自己的动作,继续地踹踹他。

“别装死了,你妈叫起了,赶紧地,起床喂牛去,省的待会儿大哥或者三弟去喂牛,你又得去挑水了。”

司国忠听着这话,倒是清醒了许多,他们这个地方尽管不缺水,可挑水仍然是个大工程,离着家要走上十来分钟呢,每天最起码得要五六担的水才足够这么一大家人吃喝用,至于牛羊,猪,鸡这些吃的就是窖里存着的甜水了。

小南庄雨下的勤,倒也能供的上,家家户户都有水窖,洗衣裳也用这个,只有人吃喝才用河里的水。

司国忠长年累月不在家,所以以前的水都是三家子轮流挑的,二房挑水的重担就落到了岳秋荷的身上,不管是冬夏春秋,挑水结束之后,汗都能将衣服湿透,整个人跟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可即便这样,她嫁进来这几年,一直都是这样。

不过最近她都在做月子,挑水的重担就落了大伯和三叔的头上了。

司国忠既然回家来了,按理来说应该主动地去挑水的,可偏偏他就不是个什么勤快人,司婆子对着这个在县城吃公家粮的儿子也是偏疼,所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大管儿子之间的这些口角官司;再不然,就是劈头盖脸,将所有人一起一顿臭骂,骂的几人都是讪讪的,索性也不会再提及那一茬儿了。

不过这样做,也不是没有后遗症的,老娘/婆婆既然偏心二房,那分家的时候就让她跟着二房去享福吧。

这是司家大房和三房几人共同的心思。

司国庆是个孝顺的,本想奉养老娘的,他是小儿子,也该是他的责任,可惜的是,司国庆知道媳妇儿的心思,觉得自己是个斯文人,是尊敬女性的新青年。司国庆在征求了媳妇的意见之后,也只能将自己的孝心憋在心里了。

想着自己以后多给老娘钱,多给她买东西,这样也是孝心。

不过可惜的是,他每月二十块钱的工资都是握在媳妇儿手里的,每月的零花钱也有数儿,想要给老娘买东西,他就得饿肚子,所以司国庆觉得自己真心是苦逼透顶,口有一颗真心了。

至于司国耀,他长子都娶了媳妇儿了,眼看着自己也是快五十的人了,完全装聋作哑,根本就不提给老娘养老的事情。

司婆子本心也愿意跟着老二过日子的,这样几番下来,已经商量好了这基本的分家章程了。

前天六月初六,岳秋荷出了月子,这六月初十司家就要从一家分为三家了。

今天是六月初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