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家娘子将状纸从怀中掏出,然后便交到了旁边的衙役手中,由衙役将状纸双手呈到了白清的书案之上。

白清低下头,看着手中的那份诉状,不发一言。

至于这案子里的案情,他早就已经从顾轻风那里打探的一清二楚了,不然的话,他也不至于就这么大张旗鼓的坐在这里,还搞出这么大的一副阵仗来。

而张家娘子怎么也想不到,事情居然还有出现转机的这一天。

那天,当她在新知县的面前,被那些衙役们狠狠的打了一顿之后,拖出去的时候,在人群当中,她能够清楚的看见白清那张愤怒的快要变形的脸。

但是如果只是愤怒的话,她还是觉得有些绝望的厉害,因为她看的很清楚,那位新知县的话,被张县尉完全当成了耳旁风,似乎横亘在她面前的,是一道深不见底的天堑。

被人抬回自己那个已经家徒四壁的房子里,双眼无神的望着那空荡荡的房顶,整个人就如同木然了一般,就那么呆呆的躺在那儿,什么也不想,脑袋里就是一片空白。

足足躺了两天,直到第三天,自己的房间当中,进来一个有些消瘦的身影,她认得,那是顾押司,县里另一家富户顾大官人的长子。

听说他们与伏家是世仇,但是当那位顾押司把来意告诉自己的时候,她那双已经完全失去色彩的眼睛当中,居然一下子散发出一股名为希冀的神色。

她要报仇!这是她之所以苟且活着的唯一执念!

等到顾轻风离开之后,她几乎天天都在家中扳着指头数着,盼望着早一天能够从顾轻风那里得到消息,终于,在昨天傍晚的时候,顾轻风再次出现在她的家中,只说了十二个字:“时候已到,明日午时,看你的了!”

所以,当现在她跪在这县衙大堂上的时候,看着面前不远处那个一脸沉着的年轻人,她重重的磕了一个头:“奴家张刘氏,今日前来状告本县县丞伏县丞之叔父伏义,坏奴清白,杀奴家人,请知县大官人为奴家做主!”

“张刘氏,你有何冤屈,讲出来,若你所言经本县查明属实,定会给你一个交代,绝不包庇!”白清对着跪在面前的张家娘子沉声说道。

而下面的那些百姓们,有很多人都是第一次见到白清的模样,不由得都在下面议论纷纷。

“这就是新来的知县吗?还真是年轻啊!”

“这么年轻,能靠得住吗?我可是听说他来的时候,伏县丞和张县尉他们都没怎么把他放在眼里呢!”

“不过这位白知县,看起来到是一脸正派的样子啊!我看没准今天那张家娘子的大仇,还真有可能被报了呀!”

“就凭他?我看够呛,不过就是个毛头小子,怎么斗得过伏家那老狐狸!”

“谁知道呢,没准儿这白知县,看起来想个好人,说不定背地里和伏家串通一气呢!”

“别说了!别说了!好好看着!”

那些百姓们,一个个伸长了脖子,越过眼前衙役们的缝隙,不断的朝着大堂当中张望着。

而这个时候,张家娘子则是对着白清,将事情的缘由娓娓道来。

事情还要从正月里面说起。

正月初二那天,山东地界儿的人们有个传统,便是那已经出嫁的女儿,要在这一天回娘家去给自己的爹娘们拜年,而张家娘子穿着一身新的大花棉袄,提着一兜鸡蛋,往城西的娘家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