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觉看了看已然沉沉睡着的慧宁,这才道:

“多是那些外院的人——说起来也怪,怎么突然之间就死了七八个。”

明空心中一紧,知道怎么回事,却不再言语,只是打了岔,将话头转过去。不多时,便有一个师姐掀帘进来,叫着慧觉与慧宁去帮忙做事,明空本欲前行,却被那师姐道明空入寺不久,不够资格,这才留下她自己在房中。好在她其实本意也不愿出去,想了一想便低声轻轻道:

“却不知二位在不在外?”

一声轻语,如似蚊咛,可立时便见玉如玉明二人掀帘而进,齐齐打了一个秋道:

“不知武姑娘召咱们前来,可有何事?”

明空看了看她们,这才轻轻道:

“说起来其实也无事——只是方才这慧觉一番言语,想必二位也是听过了。是以还请二位以此为机,务必查清楚了这慧觉来历。”

玉如玉明看看彼此,玉如这才轻轻道:

“武姑娘似乎对此女很上心?”

明空摇头,半晌才轻轻道:

“也不知为什么……可是她总让我觉得,这样人物,留在感业寺中,实在是个谜。而且此女性情豪悍,实在不似愿意屈居此地的人物。只怕……另有图谋。感业寺不同其他地方,还请二位好生查探一番。”

玉如玉明本便是被派来保护明空,由她使唤,既然她如此说了,二女也无有不遵之礼。只是玉如忧着近来寺中多变,于是便决意让玉明去查访,自己却留下保护明空。明空知她职责所在,也不再勉强,只是从了她。……贞观二十三年十二月二十一日。高宗李治有诏,着濮王李泰开府署,设置僚属,更有车马服饰,珍膳贵食等,特加优供。

濮王谢恩。次日,李治又诏,着令吴王李恪同入朝议事,并立于李泰之后。自此,金朝之上,二王并尊;玉廷之下,双子同立。而长孙无忌等一众老臣,却不得不屈居于二王之下。李泰得复,头一进表,便着请李治恩准,赐诸王各归藩属,各封其地。更率先请以半年留京半年归藩,以示其忠。李恪亦附议赞和。诸老臣闻言,皆以为然。唯太尉长孙无忌不语。更有司徒荆王元景沉默不言。……是夜。长孙府。长孙冲看着父亲阴沉的面色,不由道:

“父亲似乎很担心今日朝中之事。”

长孙无忌长叹一声:

“当年为父几乎拼上老命,才着请先帝打消了封藩之念。想不到这青雀一上来,头一个想的便是这等事!而且那李恪也居然赞同……唉!此事堪忧啊!若是一个不得当,那些藩王,只怕便要反了天!”

长孙冲却道:

“父亲却不必担忧。毕竟当下朝政,始终是有咱们替主上看着的。若是有什么不当之处,但一力止之便好。”

长孙无忌却不以为然:

“你能阻得一时,你能阻得一世么?那是主上!眼下是还年轻,是还能容得咱们多加劝导。可总有一日,这朝政大权,是要归于主上的!你觉得到时,主上会怎么做?怎么想?不成……咱们无论如何却得让主上看明白,此事万不可为!”

长孙无忌斩钉截铁道:

“所以——那李恪也好,李泰也罢。总是得有一个做一做这点醒主上的棋子!”

同一时刻。太极宫中。太极殿。李治披着墨色狐裘大氅,里面一件龙袍,坐在金案之后,笑吟吟地看着玉阶之下,银案之后抱圭而坐的四哥青雀。

“四哥,你终究还是回来了。

李治欢喜,心中无尽的欢喜——这也是他自登基以来,除去与媚娘相守的时光里,头一件真心欢喜的事。瘦削不少的青雀仰望着那个小弟弟——玉面丰润,金冠乌发……他长大了。看着看着,青雀不由欣慰地笑了起来,点头道:

“是,回来了。”

李治抿了抿嘴,却举起面前酒杯,含泪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