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好像又开始在下雪了。

这——倒真是完全出乎我的意料。

我沉默了半晌,带着一点不敢置信,似笑非笑的说道:“太上皇——对我的母亲……?”

这两个相隔万里,甚至可以说是完全处在敌对阵营的人,怎么可能——

雪,似乎落得更急了。

也可能,不是雪落得急,而是这一刻我的心跳和呼吸全都紊‘乱’了,让我有些不知所措,不知沉默了多久,我抬起头来看着眼前烛台上那扑闪的火焰,看着火焰的另一边,言无‘欲’那双带着笑的,无底的眼睛,郑重的说道:“那么,道长是什么人呢?”

他微微挑眉,望着我。

“道长不知道我的母亲是什么人,那道长自己呢?”

“……”

“你和太上皇一直有来往,你可以向高皇帝提议铸造免罪‘玉’牌,这些年来你也一直陪在太上皇的身边,那道长你到底是什么人呢?”

言无‘欲’看着我专注的眼睛,微笑着说道:“看来,贫道今天若不给颜小姐一个‘交’代,只怕这件事是难了了。”

我也微笑:“也是道长自己来我这里喝茶的。”

他微笑着点点头,拿起茶杯喝了一口,然后说道:“要说贫道,就是一个道士罢了。”

我的眉头皱了一下。

“只不过,”他说道:“恰巧当年,太上皇有意入道,而恰巧,就选上了贫道。”

“太上皇有意入道?他想要出家?”

“正是。”

“为什么?”

言无‘欲’想了想,却没有直接回答我,只慢慢说道:“这个世上若有人要逃避心极大的痛苦,方法有三,一是一刀抹了脖子,一了百了,是为了逃避,也是寄希望于来生,甚至,重生。

听到这句话,我冷笑了一声。

连现世都把握不好,怎么去寄希望于来生,甚至重生?

人的品行和手段决定这一生的命运,如果能过好,又何必等到来生再去好;换一生,也不过是换一个自己的无知,好去再继续自己今生未完的痛苦罢了。

言无‘欲’看着我:“看来,颜小姐并不认同这个做法。”

我淡淡的点头。

他笑了笑:“第二种,忍耐下心的痛苦,而改变自己的现世。”

这一次,我没说话。

只是沉默了一下之后,我说道:“第三种,就是出家?”

“不错。”

“那么,太上皇当初想要入道,是因为他的心有极大的痛苦?”

言无‘欲’点了点头:“在贫道看来,确是如此。”

“是什么让他那么痛苦?”

“朝廷的屠戮之刀,扬州的血流成河。”

我一下子呆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