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发波是真的死了,我和四叔在去李发波家的路上,就不断听人站在路边交谈。

有人说他的死状十分凄惨,身体好像被某种猛兽啃烂了,也有人说他是被脏东西勾了魂,半夜上山,然后被夺了魂,尸体也被糟蹋了。

抵达李发波家门口的时候,就见里里外外都围着人,那些人一看到四叔,当即喊了一声“夏老四来了”,众人这才让出一条道。

李发波的尸体就摆放在自家门口的平地上,上下都盖着麻席。

四叔走上前,先是跟清水村的村长说了几句,之后则是蹲在尸体跟前,伸手掀开了麻席。

身为一名猎人,野兽的尸体是经常见到的,平时如果遇到突如其来的暴雨天气,而手上猎物过多的话,我们会选择在山上将猎物分尸,先把猎物的内脏掏空,将带不走的猎物藏在冰冷的水潭底下,或者阴冷的山洞里,再把不要的内脏就地掩埋,剩余则在山洪来临之前带下山。

就算是见惯了血腥的我,在看到李发波尸体的时候,也不禁捂着嘴巴,尽量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虽然只是瞥了几眼,却也觉得这李发波的死状的确过于凄惨。他的胸口破了一个很大的洞,能够很明显地看到一片残破的肺叶,

肺叶少了三分之一左右,肋骨也碎了几根,胸腔空空荡荡的,我开始还愣了一下,等反应过来是才醒悟,这家伙的心被挖走了。

另外,他的左大腿没了,整根大腿被整齐咬断!

四叔将麻席又缓缓盖上,拧着眉头站起身。

“老四,能确定是什么东西弄的吗?”

身为清水村的村长,他更为关心的是行凶的野兽,我们的房子都建立在山边,有很多人家后院就是山坎,可以说与野兽是零距离的,那些用竹片插起来的篱笆根本无法防备能将人大腿咬断的野兽。

四叔沉吟了片刻,对着清水村村长问:“尸体是在哪里发现的?”

“就在后山第二道山梁子下面的山涧里,早上我媳妇洗衣服的时候见上游有血流下来才发现的。”说话的是清水村的一个村民,他和我一样,也是猎户。

四叔对着他问:“你们是几个人去看的?”

“三个人。”

“有发现野兽的脚印吗?”

那人摇摇头:“没有。”

“有没有野兽拖动的痕迹?”

他仍旧摇头。

猎户常年追踪猎物,都有一套很完善的追踪方法,而且我们对野兽痕迹都十分敏感,因此四叔很自然就相信他所说的话。

四叔转头问清水村村长:“知道李发波是什么时候出的门吗?”

“昨天晚上,听隔壁的麻三说是大概是十点多。”

“报警了吗?”

“报了,不过镇里来咱们的山道有一处发生了山体滑坡,警察恐怕一时半会儿来不了。”

四叔叹了叹:“先把尸体保存起来,等警察看过再说。不过,从痕迹上看,应该是类似黑瞎子和毛大虫的猛兽。第二道山梁子距离我们这里可有点距离,那李发波大半夜没事去那里干什么?”

清水村村长摇摇头:“谁知道,这李发波做事向来鬼鬼祟祟,估计又是去做什么见不得光的事,结果遭了大虫吧。”

四叔又问:“李发波他爹娘呢?”

“他娘哭晕了好几次,他爹刚抬进屋里。”

清水村村长正说着说,屋里传出一个女人的哭嚎,就见李发波他老娘从屋里冲出来,径自扑在李发波麻席上,哭得嘶声裂肺。

我见了心有感触,上前劝了几句,结果一下子就引火烧身了。

老娘们忽然跳起来,径自朝着我扑咬过来。我急急后退,旁边清水村村长也急忙叫两个身壮的女人把她拉扯住。

“夏雨,我儿子是你杀的,一定是你杀的!”

我也是被她这话给说蒙了,谁都知道这李发波是被野兽咬死的,怎么又扯到我身上了。

他老娘瞪着铜铃大小的眼睛,瞳孔里尽是要吃人的凶光:“昨天晚上我儿子就是被你叫出去的!是你唆使那狐魑挖走了我儿子的心,还吃了他的肉!”

她越说越离谱,说话的时候满嘴喷着口水,尽管隔着一两米,我和身边的四叔都被喷了不少。

在场所有人都用一种同情的目光看着李发波老娘,没有人跟她计较,大家都能体谅她的丧子之痛。

当然,也没有人在意她所说的话,什么李发波的心是被弧魑挖走的,这样的话在几十年前可能还有信,但是现在大家听了也只是喟叹着摇头。

我也有些怕她赖上我,急忙退出了人群,就蹲在路边的土包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