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芍药和赵嬷嬷在旁看着,莲生心中不免松了口气,否则若是让她独自一人跟闫濯相处,怕是早就要羞愤而死了。

这样早晚施针足足持续了七日,等莲生癸水排尽后方才停下,闫濯不愧有神医之名,针法称之为出神入化也不为过,她腹部的绞痛感缓解了不少,面色红润,气血充盈,整个人显得神采奕奕。

见到小姐这副模样,赵嬷嬷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正好小厨房炖了当归仔鸡汤,喝进肚子里也能暖暖胃。

芍药端着瓷盅走进来,边盛汤边道:“奴婢听人说,先前那位徐小姐又去了私馆,今日还带了一套医书,点名要送到闫大夫手里,难道是看上了闫大夫不成?她可是要入宫参选的……”

不知为何,听到这一番话,莲生只觉得怪怪的,她伸手揉了揉心口,吹散了碗里飘散的水汽,慢慢喝了两口。

婶娘从不会苛待自己,无论是侯府还是私馆,挑的厨子手艺都十分精湛,但今天这盅当归仔鸡汤大概是火候不对,喝着没滋没味儿的。

将勺子撂在碗里,细白玉足踩着绣鞋,莲生沉默地站起身,就要往外走。

芍药有些急了,忙问:“闫大夫说了,让您好好休息,小姐这是要去哪儿?”

“我去店里瞧瞧。”

换了身嫩绿色的襦裙,莲生很快坐上了马车,在路上耽搁了小半个时辰,这才到了颜如玉门口。

招呼客人的丫鬟瞧见小姐,面上露出几分愕然,还没等她福身行礼,便听一道娇软的声音响起:

“舅舅呢?”

“闫大夫在后院配药,徐小姐面颊的肌肤较为敏感,必须连喝几个疗程的汤药才能缓解症状。”

莲生微微拧眉,今天她已经是第二回听到徐眉的名字了,舅舅性情冷漠,很少主动为人看诊,这位徐小姐究竟有何过人之处,值得他如此上心?

快步走到店里,她环顾四周,并没有发现徐眉的身影,缓缓吐出了一口浊气。

莲生对闫濯的性子还算了解,知道青年有空便会在后院配药,甫一掀开帘子,就有淡淡的苦涩味道往鼻子里钻,一身青袍的男人坐在石凳上,修长手掌中握着药杵,不紧不慢的捣药。

听到脚步声时,他抬起头,语气中透着丝丝不满:“先前不是跟你说了,好好在府中歇息,为何要来到私馆?你连舅舅的话都不听了?”

莲生觉得委屈,她每天都要喝不少苦药,连带着扎针,身体早就好的差不多了,就算来癸也没有太多痛意,根本不像舅舅说的这么严重,此刻他不想让自己过来,除了担心挂怀以外,是不是还有别的原因?

自打在周振身上栽过跟头后,莲生就变得胆怯极了,她希望自己能成为家人眼中乖巧的好孩子,所以就算心里不舒服,她也不会说出口,这会儿便低垂着头,也没有辩解的意思。

看到女子这副模样,闫濯不免有些心疼,他放下手中的药杵,忽的站起身来,走到莲生身边,将光线遮挡住了大半。

以往莲生并不觉得舅舅高大,但此刻面对面站着,她突然萌生了几分怯意,连连往后退,也不知哪个粗心的丫鬟将瓷瓶扔在地上,小姑娘一个不防踩了上去,直直往后栽倒。

不远处就是石阶,要是摔在其上,少不得会落下头破血流的后果,莲生下意识紧闭双眼,预想中的疼痛却并没有出现,她这才发现自己被舅舅抱住了,修长手掌按在后腰处,就算隔着几层布料,依旧能感受到灼烫的热度。

莲生面色涨红,站稳后便一把推开青年,现在后院中虽然没人,但保不齐就会有丫鬟突然闯入,若是被别人瞧见了,就算她又八张嘴都说不清。

“多谢舅舅。”

边说着,莲生边冲着闫濯福了福身,然后头也不回地往前厅跑,那副模样仿佛被恶鬼追赶一般。

等进了二楼的雅间,接过茶盏,她的心绪这才平复下来,想起自己今日来私馆的目的,就是为了问清楚徐眉的事情。

这位徐小姐模样生的标致不假,但徐家早就把名帖送进宫了,她也成了秀女,要是再跟舅舅有牵扯,说不准便会惹出麻烦,叔叔如今不在京城,没有人能在新帝面前说上话,万一……越想莲生越是着急,她有时愁眉不展,有时连连低叹,屋里伺候的丫鬟也不明白,小姐为何会变成这副模样。

癸水结束后,闫濯没再给莲生施针,只是每日把把脉,时常将药方调整一番,确保熬出来的汤药最合她的体质。

这天莲生在私馆中配制蔷薇露,晌午小憩了一会,刚从楼上走出来,便看到一名女子戴着帷帽,即使面容被薄纱遮住,影影绰绰分辨不清,但只凭着那副身段,她也能猜出此女究竟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