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程三娘再是挣扎,再是斥骂,余公公也不会改变主意,他早就对这个恶毒的女子不抱有半分期待,往日为她收拾了那么多的烂摊子,连半点感念都没有得到,现下程氏还要杀了芳草,余公公又怎能容她?

在女人刺耳的叫喊声中,她被麻绳死死捆缚住,拖拽着去了官府。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本是亘古不变的道理,芳草虽是余府的奴才,却并非贱籍,程三娘杀人的举动虽能减等,但流放是免不了的,等王佑卿得到消息时,她已经被官兵押送到了西北苦寒之地。

佳人坊在京城也经营一段时日,如今老板娘犯了大错,终其一生都没有机会再回到京城,私馆自然无法继续经营,铺子也被变卖出去,被锦月买下,修缮一番交到煦容手中。

煦容虽只是个医女,但她精通医术,能诊治各种疑难杂症,谁都不能保证自己一世安泰,因此锦月对她的态度十分客气,不像平时那般倨傲。

这天她再次来到素心堂,将身边的女官屏退,艳丽面庞上带着明显的愁色,让煦容不由愕然。

眼前这位可是堂堂公主,真正的金枝玉叶,又嫁给了英俊潇洒、俊逸不凡的状元郎,按说也没什么烦心事,为何会露出这种神情?

“煦容姑娘,我跟佑卿成亲的时间不短了,但时至今日,仍没有为他产下一儿半女,你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府中分明有一个庶子,说明佑卿身体无任何问题,难道是我出了毛病不成?”

今日来到素心堂,锦月就是为了让煦容看诊,因此她根本没有隐瞒的意思,将心中疑惑原原本本的吐露出来。

“公主别急,妾身先给您把把脉,看看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边说着,煦容边将手指搭在雪白皓腕上,仔细探听着脉相。

过了好半晌,她道,“您身体并无大碍。”

“既然我们夫妻两个都无大碍,为何没有子嗣?”锦月追问道。

这个问题煦容也无法回答,她只是大夫,又不是神仙,夫妻究竟何时有孕,何时生子,她也无法推测。

“大概是缘分不到,公主莫要挂怀,等时候到了,您自然能得偿所愿。”

听到这句话,不知怎的,锦月就想起了薛素。自己跟佑卿成了亲,还缘分不到,难道那个贱人就有缘分了吗?老天还真是不长眼。

将袖襟理好,锦月眼中划过一丝暗芒,缓缓道,“颜如玉出了一种牡丹花露,你可能配制出来?”

煦容低垂着头,面上闪过羞愤之色,说起来,她医术颇佳,但调配汤剂脂膏时却不算得心应手,完全是用了秘方,才能做出纤体水之类的东西。

但那牡丹花露尚未售卖,只凭着丫鬟的描述,她实在无法确认薛素究竟使用的何种方子,必须得等上几个月,慢慢研究才行。

即使没得到回答,只看着女人黑如锅底的脸色,锦月也知道煦容想说什么,她心中暗暗骂了几句,嘴上却柔柔安抚,“煦容姑娘是天下难得的神医,比起闫濯都要强了不少,而薛素却只是个粗鄙不堪的村妇,她能配制出来的东西,你也一定能成功,千万别让本宫失望。”

闻言,煦容除了点头之外,也不知该说什么,她将公主送出了素心堂,因心情不佳,在病人求医问药时明显心不在焉,连连出错,最后她一摆手,直接让学徒过来,给一个脸色灰败的中年男人诊治,她自己则回了房中,好好歇息。

岂料天还没黑,外头突然传来了一阵吵嚷声,学徒根本顾不得规矩,急急忙忙冲到了煦容房中,上气不接下气道,“师傅,大事不好了,晌午的那名男子,明明是普通的胃病,师兄给他开了副汤药,这才一下午的功夫人就没了,此刻正在门口闹呢!”

素心堂开设的时间不长,但因为最开始“起死回生”的事情,许多人将煦容奉为神医,把她摆到了极高的位置,认为这位医女肯定不会出错,哪想到今日居然有病人死在了素心堂的学徒手中,难道那出神入化的医术竟是假的不成?

流言愈演愈烈,到了最后,还有人说煦容根本不会看诊,先前她之所以能将人救活,完全是请了个托儿,在愚弄众人而已。

所谓墙倒众人推,此时此刻,煦容彻底慌神了,她原以为自己能将素心堂经营的极好,甚至将颜如玉狠狠踩在脚下,岂料理想尚未实现,就出现了这档子事,这可如何是好?

她冲着身边的学徒吩咐道,“去将公主请回来,只有她能救我。”

学徒根本不敢耽搁,费了好大的力气从人堆里挤出来,便直奔王家的方向而去。

刘怡卿坐在窗边,看到外面这一幕,不由有些诧异,“按说她是有真本事的,为何会变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