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生张了张口,想要辩驳,但她此刻又惊又惧,整个人颤抖的好似筛糠,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男人锐利的鹰眸中带着浓浓失望,沉声开口,“当初在安宁村时,你极为乖巧懂事,我本想将此事瞒一辈子,岂料你竟然跟素娘生出龃龉,以为她会害你。”

豆大的泪珠儿噼里啪啦的往下掉,小姑娘只觉得自己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她不敢面对叔叔的冰冷的眼神,多看一眼,她都觉得浑身发麻,犹如针刺。

她以为的救命之恩,不过是阴险毒辣的陷害,楚家能一直抚养自己,已经算是极为厚道了,偏偏她不惜福,隔三差五就折腾一通,生生将叔侄之间的情分给磨没了。

死死揪着袍脚,莲生声音嘶哑,“我、我不知道。”

到底是一起过过苦日子的亲人,即便没有血缘关系,见到她这副模样,楚清河忍不住叹气,“就算你信不过素娘,难道也不信我吗?”

“不是的,我只是……一时糊涂。”

从安宁村到了繁华无比的京城,她还没有适应这么大的落差,住着富丽堂皇的宅院,吃着美味珍馐,身边还有成群的丫鬟奴才伺候,所有的一切都不同了。

人说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莲生不想再过以前那种贫苦的日子,对婚事极为看重,才会一点点与婶娘离了心,最后落入顾玉琳的圈套。

周振不止不是她以为的清雅公子,甚至还是个卑鄙无耻的真小人,满口仁义道德,私底下却会在青.楼狎妓,这样的男人,就算自己真嫁过去,也不会有什么好日子过。

想通了这个关窍,莲生发现,从头到尾薛素说的都是真话,没有骗她。

认清了这个事实,她甭提有多后悔了,哭着道,“叔叔婶娘,我真的知错了,是真的!”

眼见着小姑娘双眼红肿,就跟核桃似的,薛素忍不住叹气。亲人之间哪有隔夜仇,只要她知道悔改,不再走错路就好。

“罢了,你先回府好好反省,莫要再惹麻烦了。”楚清河道。

听到这话,莲生心中大喜过望。比起让至亲失望,最后放弃,回府反省又算得了什么?她点头如捣蒜,一个劲儿的应声,一步三回头的走出雅间儿。

赵嬷嬷跟芍药两个站在门外,见小姐出来,赶忙迎上前。

以往看到这二人时,她心里满是怒火,认为她们是薛素挑选出来的奸细,刻意与自己作对,眼下心结已解,看赵嬷嬷那张满布皱纹老脸也觉得顺眼不少。

主仆三人离开茶楼,为了不让小姐被人冲撞,他们特地避开了满是毒物的主街,换了条路回到侯府。

即使绕了远,马车也有些颠簸,莲生却没吭声,安安静静坐在软垫上,模样十分乖巧,让赵嬷嬷啧啧称奇。

此刻雅间儿里只剩下夫妻二人,楚清河将薛素抱在怀里,大掌按着纤细柔软的腰肢,薄唇轻吻着长而卷翘的眼睫,姿态亲密,仿佛要融为一体。

他下颚处冒出些刺棱棱的胡茬儿,又青又黑,贴在细嫩的面颊上轻轻磨蹭着,痒的厉害。

薛素忍不住伸出小手,推搡着男人结实的胸膛,她冲着窗外的方向抬了抬下巴,问,“周振还在街面上趴着呢,你打算怎么办?”

“素素无需担心,周振品行不端,沉湎声色,这种人根本配不上咱们莲生,要是他有脸上门提亲,直接放狗将他咬出去便是。”

脑海中浮现出楚清河放狗咬人的场景,女人噗嗤笑出声来,颊边浅浅的酒窝十分醉人。

“侯爷又在说笑了,周家好歹也算是高门,即使周振她娘是勾栏里的清倌儿,咱们也不能将人赶出去。”

粗粝指腹在秀挺的鼻尖上刮了一下,他笑着道,“素素已经有主意了?”

“咱们嘴上说周振人品不好,别人并不会相信,反倒觉得楚家仗着权势,净做一些血口喷人的事情,不如拿到切实的证据,到时候他们想要辩驳,也无从下口。”

“切实的证据?”楚清河浓眉一挑,鹰眸中蕴着浓浓兴味。

“很简单,要是我没记错的话,那个窑.姐儿叫海棠,只要海棠怀了身孕,大着肚子去周家门口讨要名分,饶是顾玉琳心机深沉,也没有任何办法。”

提到“顾玉琳”三个字时,薛素脸上带着一丝怒意。

她从一开始就对这种装模作样的女子没有任何好感,更何况顾玉琳不止踩了陈云笙一脚,还将主意打在了莲生头上,真是胆大包天。

“说的不错,过几日我会派人接触海棠,擎等着看好戏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