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月越想越怕,她连动弹一下都不敢。

即便刚刚行过房,又因为疼痛浑身涌出了一层汗,湿黏黏的极为难受,但她却不敢擦洗身子,只脱了鞋平躺在炕上,盖了一层厚实的棉被,配上那张苍白不带一丝血色的面庞,是个人就能瞧出不对。

等天亮后,薛二婶见女儿没吃早饭,生怕她因为前头耕牛的事情闹别扭,端着稀粥小菜推开房门,哪想到刚一进来,就有一股腥膻味儿直往鼻子里钻。

到底生了个女儿且养到这么大,薛二婶也不是不通人事的傻子,鼻前嗅到这股味儿让她不由皱了皱眉,走到炕边盯着薛月,将碗碟放在一旁的木柜上,颤声问:

“月娘,你可是身子不舒坦?”

听到母亲的声音,薛月藏在棉被底下的身子哆嗦了下,强挤出一丝笑容,道:“我只是肚子有点疼,娘您别担心,睡一觉就好。”

对上女人眼中显而易见的慌乱与心虚,薛二婶呼吸陡然急促,面皮也涨得通红,将厚实棉被一把掀开,那股味道霎时间变得更为浓郁。

粗糙手心捂着嘴,薛二婶浑浊的双眼中涌出泪来,死死握着女儿的手腕,咬牙逼问:“月娘,你跟娘说实话,是不是有人欺负了你?”

“您瞎想什么呢,怎么可能?”越说薛月声音越小,到了后来她忍不住低下头去,那副丧气模样就跟斗败了的公鸡似的,薛二婶看在眼里疼在心里,甭提又多难受了,狠狠在炕沿上拍了一下,她气急败坏问:

“到底是谁?”

见事情瞒不住,薛月也不敢撒谎,面上露出犹豫之色,吭哧了老半天才开口,声音小的就跟蚊子哼哼似的:“是王佑卿。”

薛二婶瞠目结舌,无论如何也没想到看着谦和守礼的王秀才,背地里竟然是这种卑鄙无耻之徒,强占了月娘的身子,毁了姑娘家的清白,万一被别人得知了此事,她家女儿下半辈子可怎么活啊?

“娘,您别担心,我肚子怀着王佑卿的孩子,肯定能嫁给他,到时候您多了个会读书的女婿,总比让女儿嫁给那些土里刨食儿,一点出息都没有的村汉强……”

说这话时,薛月眼底流露出一丝得意,到底是自己十月怀胎从肚子里掉下来的肉,薛二婶怎会看不出她的心思?胸口剧烈起伏,她气的浑身发颤,一耳光甩在了薛月脸上,因为力气用的大,在女人面颊上留下了五道明晃晃的手指印儿,嘴角也渗出血丝,看上去吓人极了。

“我怎么生出了你这种不要脸的女儿?”薛二婶痛心疾首,用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看着她:

“你真以为王家是好嫁的?王员外好不容易供出了个秀才,那可是有大造化的,万一不娶你过门,等肚子一日日大起来,不止毁了你的名声,还断了日后的亲事,月娘你为何这么糊涂啊?”

薛月自己也明白这个道理,但她却咬死了牙关不承认。

“听娘的话,咱们把孩子落了,安生在家呆着,日后再找个好人家……”

挣扎着甩开薛二婶得而手,薛月眼珠子里爬满了血丝,咬牙切齿道:

“娘,您这么糊弄女儿有意思吗?村里的女人一旦失了清白,哪里还能找的到好人家?您是不是也想像大伯娘打发薛素一样,随便找个瞎眼的残废将女儿嫁了?”

薛二婶还想解释,薛月却将脑袋藏在被里,双手死死捂着耳朵,这副油盐不进的模样就算薛二婶说得再多也没有用。

脸色灰败的从小屋里走出去,等到房门关上,薛月赶忙掀开被透气,缓了这么长时间,她小肚子也没有昨晚那般疼了,端起粥碗大口大口地吃着,也不知是不是因为怀孕的缘故,女人的胃口比往日大了许多,吃完所有的饭食竟然只有五分饱。

不舍得饿着腹中的孩子,薛月蹑手蹑脚走到厨房,摸了个黄面饼子回屋,等吃饱喝足后,她琢磨着这几日就与王佑卿摊牌,也省的肚子日渐鼓胀起来,没法遮掩不说,还闹的满村皆知。

昨天薛素用木钗刺伤了王佑卿,只要一想到男人阴郁扭曲的神情,女人两腿便有些发软,明明这一世她根本不愿跟这个伪君子真小人有任何牵扯,偏偏天不遂人愿。

忍不住低低叹了一声,薛素在屋里吃着莲子糕,不免想起糟践了的虾酱,那酱料虽然闻着腥气重,但只要处理的方法得当,跟一块嫩豆腐一起滚在锅里,炖上一个时辰,那股鲜香滋味儿简直能将人的舌头都给馋掉。

心中暗道可惜,她将剩下的莲子糕都送到了莲生屋里,小姑娘爱吃甜食,但安宁村里却连卖零嘴的地方都没有,就算薛素每日给她一个铜板,也没有花钱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