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前薛素是个矫情性子,平日里嫌这嫌那的,但此时此刻她看着那本书,就好像瞧见了金山银山一样,一点也顾不得脏,将上头沾着的灰土全都给抖干净了,这才把破烂的布包一把撕开,将薄薄的册子塞入怀中。

薛母临死之前告诉薛素,说这是祖传的秘方,万万不能让别人看见,当时她以为娘是病糊涂了,才会这么看重这薄薄的小册子,但有了上一世的经历,薛素彻底认清了秘方的价值,也明白了她娘的苦心。

将桃树前凹陷下去的土坑给填平整了,薛素随手把破布扔在草丛里,就回了楚家。刚一进篱笆院儿,突然听到外头传来一阵熟悉的声音。

走出厨房去看,她一眼就瞧见了站在篱笆院外的王佑卿。

年轻男人五官俊美,身量略有些单薄,穿了一件湖青色的襦袍,那副斯文俊秀的样子在安宁村可是头一份的,再加上王家家底颇丰,在十里八乡都能算是土财主,家世相貌才学样样都拿得出手,王佑卿撩动了不知多少小姑娘的芳心,薛素也不例外。

王佑卿也看到了薛素,眼底连连闪烁精光,冲着她招手,道:

“楚家嫂嫂,我给你带了一本诗集,你快看看,这里有香山居士写的诗词……”

薛素脚下好像生了根,半晌没动弹一步,在看到王佑卿那张脸时,她耗尽了全身的意志力,控制自己不去狠狠扇王佑卿一耳光。

轻咬唇瓣,她面上没有露出半点儿,眼帘低垂,看着好像害羞了一般,一步一步挨到篱笆院外,盯着王佑卿手里的那本诗集,薛素心里不住冷笑。

前世里她爱慕虚荣,觉得王佑卿日后肯定会有大出息,他模样又生的俊,主动提出要教她读书习字,这一来二去的,薛素就将身子给了他。

好在,这辈子她醒来的及时,不会再让这个活该千刀万剐的畜生给蒙骗了。

“素娘,咱们去那边的石凳上看诗集,那处没人,不耽搁读书习字。”

女人走近之后,王佑卿就不怕被人听见了,不过他说话时还是刻意压低了声音,“素娘”二字叫的亲昵又暧昧,亏得薛素已经不是当年那个人事不通的小姑娘了,自然不会被他的花言巧语轻易唬了去。

“王秀才,我不想学诗了。”

王佑卿忍不住皱了皱眉,看到薛素难看的脸色,急声问:

“为何不想学诗了?是不是楚清河为难你了,你我二人清清白白,只有传道授业的关系,堂堂男子汉大丈夫,竟然因为这种小事而心生芥蒂,还真是心胸狭窄!”

薛素听着王佑卿可劲儿的贬损楚清河,心里恨得不行,暗中将这人骂了个狗血喷头,表面上却没有露出丝毫,眼圈微微染上红色,怯生生的点了点头,那副模样看着别提有多可怜了。

既然王佑卿认为是楚清河不让她学诗,那就正好拿那人当个挡箭牌,也省的麻烦。

这人平日里规矩的很,今日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被薛素拒绝了,竟然三两下紧紧握住了她的手。

由于常年做活儿的缘故,她手上的皮肉并不细腻,掌心指腹有不少茧子,但王佑卿却不在意。

他很清楚,薛素只是因为没吃上好的,身子骨儿太瘦了,要是好好养一养,稍微丰腴几分,肯定是个难得的美人胚子。

也不知道是不是王佑卿体虚的缘故,掌心湿滑粘腻,出了一层细汗,此刻紧紧握着她的手,那股又黏又腻的感觉可把薛素给恶心坏了,胃里头一阵翻涌,好悬没吐出来。

刚想一把将男人推开,楚清河突然一瘸一拐的从大屋里走出来,那双灰暗的双眼依旧无神,但脑袋却往薛素身上偏了偏,也不知是怎么了,远远瞧着他的神情,她竟然生出了几分心虚。

明明楚清河什么都看不见,照理而言也不会发现王佑卿才是,她怕个什么劲儿?

“楚清河出来了。”

薛素小声嘟囔了一句,趁着王佑卿不注意,赶忙把手抽了出去,小跑着到了男人身边。

走近一看,她才发现楚清河的脸色不算太好,男人的轮廓生的极深,皮肤又显得粗糙黝黑,乍一看有些凶恶,实际上却是个难得的好人,只可惜薛素不知惜福,辜负了他。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

这句话曾经是薛素午夜梦回心生愧疚时的安抚,眼下看着面前高如铁塔的男人,她才明白,自己心中的羞耻究竟有多深多浓。

“清河,你是不是着凉了?我去抓点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