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为防盗章。现在辰时末了,徐大太太开始当家理事, 有家务要回的管事媳妇大娘们陆陆续续来了, 她仍旧饿着肚子站在这里。

冻得冰冷的四肢, 与饿得发疼的肚子,竟分不出来哪个更难熬一点。

来来往往的那么些人,目光都有意无意刮在她身上, 罚站不是什么体面的事, 莹月不想同她们的目光对上,就假装被身边的石榴树吸引, 盯着其中一根枝条发呆。

这根枝条上, 比昨日多萌发了一个小小的嫩叶尖尖。

莹月会这么清楚, 是因为她昨天就是站在这个位置的——嗯,这不是她第一次出来“醒”规矩了,昨天徐大太太罚她的理由,是说她请安的声音太小, 有不想给嫡母请安的嫌疑。

所以今天她才把嗓门放大了些, 不想, 又撞到了徐大太太手里。

这也不奇怪,嫡母想挑庶女的错, 那真是太容易了,只要徐大太太想, 莹月的每一根头发丝儿都是一条过错。

当然, 徐大太太自己绝不以为这么做有什么苛刻之处, 没打没骂, 又不是数九寒天,这个时候往外站一站,还能把人站坏了?这么点仁慈的小小惩罚都受不住,那一定是庶女其心不正,安心要使苦肉计同嫡母作对——

所以现在莹月把腿站成了两条没知觉的木棍,也只好撑着继续站下去。

不过到了这个时辰,也好捱了一点,因为日头渐渐升高了,挟着寒意的晨风缓缓歇了,先前虚幻似的金色阳光照在身上终于有了真实的暖意。

也就在这时候,徐大太太身边的一个大丫头金铃出来了,穿着簇新的石青短袄,紫花细布比甲,笼着手,要笑不笑地站她面前,道:“三姑娘,太太使奴婢出来问一声,你可知道错了?”

莹月张了张嘴——脸有点冻僵了,她顿片刻才回出话来:“——知道了。”

“那就去吧,明日,可不要再犯了。”

金铃传的是徐大太太的话,代表的也是徐大太太,莹月屈了屈僵直的膝:“是,多谢太太教导。”

金铃往旁让了半步,没多的话,转身径自上阶又掀帘进去了。

莹月到此时才敢跺了跺发麻的脚,把手放到嘴边呵着,汲取着一点热气,往院子外慢慢走去。

她弯腰拱背的瘦弱背影落在来往人等的眼中,也博得了一两声同情:“唉,托生成姑娘又怎么样,没个娘——”

“嘘,你不要命了?”一个大些的丫头正好走过发出感叹的擦廊柱的小丫头旁边,听见了,兜头给了她一下子,小声训道:“太太好好的,三姑娘怎么就没娘了?叫太太听见,皮都揭了你的!”

小丫头忙忙讨饶不迭,待大丫头走了,埋头擦起廊柱来,再不敢多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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莹月在回程的半途中,叫她的丫头石楠接着了。

石楠本来眼眶就发红,在道边上焦急地来回打转,一见了她蹒跚的步伐,飞奔着迎上来,眼泪同时洒下来:“姑娘!”

莹月让她扶住,顿时减轻了不少负担,放松下来挨着她,笑道:“哭什么,我没事,这不是回来了。”

石楠哽咽道:“姑娘别说了,快回去吧,玉簪姐姐把热水汤婆子熏笼都备好了,姑娘赶紧回去暖一暖。”

莹月又冷又饿,也没什么劲头说话,就点了头,由她一路扶回了清渠院。

清渠院位置很偏,窝在离正院最远的西北角里,莹月每天去请安都要走老长一段路,冬日里尤其受罪,每天早晚都各灌一肚子冷风。但莹月仍然很喜欢这里。

作为家中最不受宠的庶女,能独占这么一个小院算她运气好了。

她生母是徐家的丫头,很早就病亡了,徐大太太看见庶女刺眼刺心,不想接她到正院里养,就把她丢给了徐惜月的生母云姨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