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修缘还没说完,哪容得她离开,快步上前攥住了她的胳膊,用力拉向了自己:“那晚救走你的人是谁?”

季英英用力想甩开,赵修缘力气大,掐得紧了没让她甩掉。季英英可顾不得这是在大街上衙门门口,一口唾沫直接吐在了他脸上,赵修缘下意识地偏过脸抬袖去擦:“季英英,你这个泼……”

跨下一阵巨痛将他的话堵在了嘴里。他松了手弯着腰,俊脸涨得通红:“你竟敢,竟敢……”

季英英一昂头:“再用你的脏手碰我,我更狠的事都干得出来!”

她拉着看傻眼的湘儿往骡车上走,挺直了背,心头阵阵暗爽。泼妇?她恨不得再泼辣点。

看得目瞪口呆的还不止湘儿一人。牛五娘的指甲抠紧了窗棂,光洁的额头上气得冒出了青筋:“岂有此理!”

玉缘轻声说道:“少奶奶,要不要去教训下季二娘?敢对郎君……”

“你以为我是气季二娘吗?”牛五娘离开了窗户。多一眼都不肯再瞧下去。她想起了杨静渊。第一次见杨静渊时,他陪着桑十四来。七娘好武,拉着两人在府里的马场骑马射箭。他骑着那匹白马,穿着红色的箭袖锦袍,额间勒着一条镶红玉的华胜。像夏天的骄阳,耀眼的令她睁不开眼睛。牛五娘一挥袍袖,将复盘的棋猛地从案几上推开。哗啦啦的声响就像她听到杨家拒亲时心碎裂的声音。凭什么她要嫁给赵修缘这样的人?!

“少奶奶!”玉缘心疼的扶住了她。

想起赵修缘被季英英踹成虾米的样子,想到为了孩子要容忍他夜里吹熄了灯从背后与自己欢好,牛五娘对杨静渊的恨与怒越发强烈,她推开玉缘,恶狠狠地说道:“杨三郎,我要你从长安回来,就看到季二娘成了我的奴婢!去请都督,请他亲自去太守府!”

玉缘得了命令,知晓自家娘子的脾气,也不再劝,转身去了。

牛五娘发作的时候,隔壁也有一人瞅到了官衙门口的戏。寒风从窗户吹进来,阿晟毫不在意。他靠着窗棂,笑得胸膛起伏不平:“季二娘,下一次,本王可不会再给你出腿的机会!”他举杯饮尽,目光始终没有离开季英英的身影。

阿宁垂下了眼帘,掩住了心里的震惊。主子竟然因为一个平民女子的粗鲁举动笑得如此开怀!她从袖中拿出季耀庭开的材料单子递了过去:“主子,季家没钱了,这是阿宁学习染技所需的材料。”

阿晟没有移开目光:“你是印染好手,才派你去季家学染技。你看出什么来了?”

“回主子。蜀红丝是用凤血朱砂为主料倒也罢了。那浣花丝以四季花卉为名,哪里需用鹦哥蓝。还要二十锭。季家拿咱们当冤大头使呢。”

她说着悄悄抬眼瞥了一眼。主子最恨被人欺哄。他应该会生气的吧?

“让木掌柜照单子准备。”

阿晟唇边的笑容越发深了。一定是季二娘的主意。明知道季家被算计成这样,还有胆子算计回来。这丫头像他杯中的烈酒,入口辛辣,却够味。望着季英英进了骡车,他这才离开了窗户:“我这就要赶回去了。靳师爷会和你联络。”

阿宁忍住心里的疑问,赶紧从衣架上取了大氅给他披上。她半垂着眼,系带子的时候,淡淡的沉香味在鼻端飘浮着。她脑中一荡,手有点发抖,半天打不好结。

一双手握住了她的,阿宁情不自禁地抬起脸来。主子仿佛没注意到她的异样,两下打好了结,大步朝门外走去:“尽快学会季家秘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