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太阳很大,顾耀岩抬起一只手,遮挡在眼前,在一双漂亮的眼睛在阴影下,看着她笑。】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这八个字,在距离顾耀岩离开的这几个月里,让顾海桐有了深切的体会。

顾海桐是个写字的,以字为生,学的是这个专业,将来从事的还是这个专业,书读的比其他女孩多,就自然比别的女孩要很酸一些,矫情一些。

在他离开的前一天,她替他收拾行李,支支吾吾的说出了自己的一个小请求。

“你能不能,给我写个字?”

顾耀岩正在柜子前挑衣服,转过头来看着她:“写什么字?”

顾海桐犹豫了,觉得自己太酸了,想了想没直说,就问:“你去那边,想我的时候怎么办?”

顾耀岩拿出几件淡淡的衬衫来,在午后的阳光下盘腿而坐,将衣服一件一件的铺在刚刚擦亮的地板上,一件一件的折叠,他的手很漂亮,每次她都会偷偷的看他打键盘,清脆的键盘响声配合着他灵动而修长的手指,总叫人赏心悦目,可是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她可能要时隔两年多,才会重新看到。

想到这里,脆弱的心脏又开始隐隐的作痛。

她本就软弱无能,自知承受不住这样的离别,却要打起精神来,不叫他瞧不起。

顾耀岩瞥了她一眼,她眉眼之中的一些小情绪小哀伤分毫不落的落在他的心里,他低下头,淡淡的说:“想是一定的,总不至于死。挺一挺就过去了。”

挺一挺就过去了。

当她越是长大,就体会得越深,人生不如意十之□□,大多的时候,只有一个“挺”字,别无他法。

顾海桐低下头,不出声了。

本来想让他给写得字,也没有再提。

顾耀岩见她不说话,从地上站起来,走到她面前去,低垂眼眸,俯视着她,温柔而多情的说:“要我抱抱吗?”

“嗯嗯...”她小鸡啄米一样点点头,低垂着眼看着自己的脚尖,发出两个细弱而乖巧的颤音。

顾耀岩抬头叹了口气,手臂一揽就将她搂进了怀里,哄小孩一样轻轻地拍了拍。

顾海桐微微抬头,发现他的喉结轻轻地滚动了一下。

她知道他这个人并不是特别的会表达自己,甚至在哄女朋友方面,也是缺乏天分。她与他和普通情侣不一样,他们嫌少吵架,她崇拜他,敬仰他,听他的话,他们之间没有任何矛盾值得去吵架,所以无论在外人眼里还是在他们内心,两个人都是最般配最和谐的伴侣。

一生能够遇到一个适合自己的人,亿万人之中,该是怎样的幸运。

“耀岩叔叔,”她忽然像年少时这样叫他:“你知道吗?你让我考来罗京的时候,我每晚复习都会想起你,一想起你,就会觉得有了目标,现在我又要回到那样的生活里去,就好像是从地狱飞到天堂,又重新被打回地狱。”

顾耀岩没出声,轻轻地抚摸着她的越来越长的马尾辫,发丝划过指尖,似她倾世的温柔。

顾海桐话锋一转,抿了抿唇,打起精神来说:“尽管我舍不得,但你到那边,要照顾好自己,努力投身到祖国的建设中去,光荣回来哦!”

“嗯。”顾耀岩轻笑一声,点点头。

“那你给我写个字吧,或者给我什么都行,让我好睹物思人,想你的时候看一眼。”尽管觉得太酸,顾海桐还是开口说出了自己的要求。

顾耀岩:“我没什么好给你的,我就一个我,一个空荡荡的身躯走了,我的心会和你在一起的。”

这大概是他说过的最肉麻最煽情的一段了。

顾海桐点点头,妥协了:“那你呢?你想我的时候怎么办?”

顾耀岩想了想,没说话,抬手摸上她头上的马尾辫,视线落到她的头绳上。

那个简单的水晶装饰的头绳,是他一次临行前,在火车站送给她的。

顾耀岩轻轻一摘,头绳穿过她柔顺光滑的发丝就滑了下来,一瞬间,她的头发散落开来,披在肩上。

顾耀岩用指尖捏着那个带有她发香的头绳,套进自己的手腕上,笑了笑说:“就它吧,以后我想你,低头就能看见。”

顾海桐看着他手腕上的头绳,笑了,搂他搂得更紧了。

“我带你去个地方。”他忽然说。

顾海桐望着地上敞开着的行李箱,和散落一地的衣服物品,有些为难:“可是东西还没收拾好啊...”

“我带不了那么多,你装得太繁琐了。”

顾耀岩拉住她的手,十指紧扣将她牵出了房间。

陆立风开着车,将她带到了附近的商场,一楼是琳琅满目金光闪闪的柜台,顾海桐一看,都是卖珠宝首饰的。

顾耀岩牵着她的手,在其中一个柜台停下,手指在玻璃展柜上一点,回头看她:“这个怎么样?”

顾海桐一看,是钻戒。

“你要给我买钻戒?”

顾耀岩很自然的说:“是你说的,想让我留下什么叫你睹物思人。”

顾海桐感觉很奇怪,刚要说什么,柜台的小姐便热情的发起了推销攻势,大声的介绍起来。

从商场出来,顾海桐望着自己无名指上带着的钻戒,不大,但在太阳底下闪闪发亮,她不禁有些恍惚。

顾耀岩的手牵着她的手,无名指上也带着一个简单精致的铂金戒指,与她的相配套。

而他们之前约定用的,带了好几年的硬币戒指,被他收起来了。

顾海桐一头雾水,总觉得迷迷糊糊的,不太真实,便拉了拉他的手,在商场门口停住了。

外面的太阳很大,顾耀岩抬起一只手,遮挡在眼前,在一双漂亮的眼睛在阴影下,看着她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