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天青在郑远静的热情招呼下落座,贵妃招招手,南春便张罗着人上菜。

先是端上一大盘烤羊肉,孜然的浓香,裹着油亮的烤肉,还带着刚出锅才有的滋滋油响。

郑天青盯着挪不开眼,郑远静笑着说:“这是西域的手抓羊肉,最能体现西域豪迈风情的当属这道菜了。用的是新疆的绵羊,吃起来细嫩得很,没有一点羊膻味。而且,你丝毫不用担心肥腻,厨师早已剔除了大部分肥肉,跟瘦肉相得益彰,入口即化,你肯定会喜欢。”

话还没落,又端上几盘,一盘是纯手工制作的凉皮。

整块面皮,轻薄、透明,飘在水中,再将其切成均匀的长条形。眼见一个厨娘麻利地切上一盘宽条状的凉皮,又切上几片面筋覆上,依次加上甜酱、香醋、麻油、味精、辣子面、孜然粉、鲜芫荽末等*有的调料。

一盘色、香、味俱全的凉皮此刻便呈现在她面前。

郑远静为她夹了一块,郑天青尝一口,骤觉浑身舒爽,吃到嘴里,香在心头,饥渴顿消。

这时,南春端着个铜壶出来,举着两个玻璃杯摆到两人面前,先给郑天青倒了满满一杯。棕色的茶汤倾流而出,还带着奶味。

南春冷冰冰道:“这叫奶茶,是西域少数民族日常生活中不可缺少的饮料,更有着无茶则病、宁可一日无食,不可一日无茶的说法。先将特级茯砖茶捣碎,放入铜壶中煮,待茶烧开后,加入鲜奶,沸时不断用勺扬茶,直到茶乳充分交融,除去茶叶,加盐即成。考虑到郑小姐也许会喝不惯,娘娘特意嘱咐了少放盐,多加奶,小姐尝尝。”

郑天青微笑着喝了一口,顿觉唇齿留香,既有茶的清冽,又有奶的柔和,两者交融,妙不可言,一点点咸味更使甘味回长,收了奶的腥味和茶的苦味,更使得这杯奶茶香醇起来。

“喜欢吗?”郑远静笑着问她。

郑天青忙不迭的点头。

郑远静道:“本来准备着一顿,既是为了给你送行,又想让你先尝尝西域的饮食,看你能不能吃得惯。看来你并不反感,我就放心了。”

郑天青感激道:“谢谢姑姑替我着想,何止不反感,我当真喜欢。”

“那就好。”

话音未落,又一阵香味袭来,端上一个大木制盘子,里面摆了几条烤肉,一旁跟手抓肉一样,滋滋作响,色香诱人,旁边也摆了几碟辣椒面,孜然粉和酱汁。

连福看着郑天青直勾勾盯着,笑着道:“这叫烤羊肉,在西夏可是大大的有名。”

这烤羊腿肉制酥脆,颜色褐红,肉质酥烂,闻着味道香醇,瞧着色美肉嫩,浓香外溢,佐酒下饭,老少皆宜,实乃草原美肴之一。

看她听得兴致勃勃,连福继续道:“烤羊腿是蒙族名菜,流传广远,西北各地,皆有制作。此菜以羊腿为主料,经腌制再加调料烘烤而成。成菜羊腿形整,颜色红润,酥烂醇香,烤羊腿肉质酥香、焦脆、不膻不腻,西域人都非常爱吃。”

郑天青实在按捺不住,眼睛都冒了红光,郑远静笑道:“别光看了,开始吃吧。”

她点点头,学着郑远静的样子,吃起来。

这一顿下来,皆是硬菜,确实有些油腻,但喝了一口奶茶,又将这些油腻都冲淡了许多。

郑天青吃得异常开心。

虽是自家姑姑,但因她位及贵妃,郑天青也不好吃得太粗鲁,一直细嚼慢咽着,但是嘴上可没停下。

风卷残云般,不一会儿便吃得肚圆。

连福和一众婢子看着直笑,紧着收了盘子碗筷,端上许多点心果盘。

郑天青笑呵呵道:“姑姑你准备得太丰盛了,我再也吃不下了。”

郑远静眉目慈爱,道:“不吃也好,一会儿全给你打包带走。”

不等郑天青回应,她突然话锋一转,道:“天青,上次你在妙风楼与徐遇仙在一起吗?”

郑天青忙不迭点头,道:“对呀,他是我师父。”

“那你可是拜了个名师。”郑远静垂眼,又一抬,直直的看着她头上的牡丹簪子,道:“今儿这簪子,是谁给你的?”

郑天青听她问,不由的抚弄了一下,道:“是我娘临时给我加的。出来的时候太着急,没打扮好,母亲让我戴上这个,也好正式些。”

郑远静叹了口气,道:“嫂子也是良苦用心。”

再抬头,眼里却含了一汪热泪。

***

东花厅,苏澈看了眼碧池,冷冷一笑,向前几步,走到桌边,在她对面坐下。

桌上是跟东花厅一样的西域美食,一样的香气四溢,一样的色香诱人,但不同于对面郑天青的食指大动,苏澈并没太大的兴致。

碧池起身驱了一屋的仆从,莲步轻移过来,为他倒了一杯奶茶。

放下铜壶,捧起茶杯,紧挨着要往他嘴上送。

苏澈向旁边一让,抬手拒绝:“公主不必如此,我可以自己来。”

碧池脸上有几分扫兴,随即被淡笑遮掩了,她袅袅婷婷的回了自己的位置坐下,看着苏澈道:“苏公子请用。”

苏澈端起杯子,闻了一下,复又放下。

碧池问:“怎么,苏公子不喜欢奶茶,还是嫌弃奴家手笨,不愿喝?”

苏澈一笑,道:“公主说话怎么这样江湖气,连这些招数都是从江湖上学的?”

碧池眼波流转,道:“苏公子不喜欢民间这些套路吗?我当苏公子喜欢这些烟火气。”

苏澈敛了笑容,冰冰凉凉,道:“公主自重。”

碧池道:“公子说什么,我不明白。”接着,夹了一块羊排,伸舌去舔。

苏澈放下筷子,道:“□□这种一闻就知道的东西,公主以为奶茶味能盖得住吗。”

***

郑天青看贵妃红了眼圈,心中一慌,不知因了什么触动了她,忙道:“姑姑怎么了,是我说错什么了?”

南春退了一旁的仆从,递上个手绢替她拭泪。

郑远静推了手绢,也不顾泪珠会不会氲花了妆容,摇摇头道:“你别多心,不过是之前唱了支曲子,又猛的看见这支簪子,想到了不少以前的事,心里难受罢了。”

郑天青不自禁问:“什么旧事,如今还能让姑姑这样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