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顿饭的时间,我和韩溪聊得很不错,她跟我讲了她在武隆工作的事情,还跟我说她是怎么跟她家里人斗智斗勇,最后让她爸妈同意她去武隆的。我耐心地听着,话不多,因为我并没有多少好讲的,说得出来的,似乎都不是能让气氛变得轻松的话题。

吃过饭,我拒绝了韩溪约我去看电影的邀请,借口累了把她送到家门口就打车去了车站。分别的时候,韩溪突然叫住我:“卢西,我们……以后还可以这样约着吃饭聊天么?”

我犹豫了一下,转过头对她笑了笑:“为什么不可以?”

韩溪高兴地对我打了个OK的手势,冲我挥挥手,像小女孩儿一样蹦蹦跳跳地上了楼。直到她背影消失,我才转身离开。我发现自己此刻的心情居然平静了下来,无悲无喜,我不知道自己是看透了什么,还是已经变得满不在乎了。不过都已经无所谓了,一个人而已,只要过得下去就行了。

接下来的日子,我仿佛彻底与过去决裂,没有了舒夏,没有了西夏旅游,也没有了那帮曾经无话不谈的朋友。跟我闹掰的只有罗素和陈暮,但童童对我肯定也有意见,或许马君凡和航明静依然把我当朋友,可他们一个远在北京打拼,一个在上海待产,联系也少了。

刚回江津时,我心里仍然保存着一丝期待,可如今,我是真正沉下心来经营生活了。接受现实并不一定意味着痛苦,至少我变得踏实了许多,没有空幻想,心思也终于能放到前方了。

最好的证明就是,我的试用期满后,领导对我的表现很满意,跟我签了正式的聘用合同,为此我爸特地请那位朋友认识的领导吃了顿饭,酒桌上,领导拍着我的肩膀告诉我,继续加油干,顺便多看看书,电视台下半年会公招一批事业编制,只要我过了笔试,他就可以做主给我留一个编制。这种事情在区县是司空见惯的,只是我从没想过会落到我的脑袋上,以前我很瞧不起这样的工作,而如今,我却坦然接受了。我想,有一个稳定的工作也不错,电视台的工作不算太忙,我还可以接点私活儿,这样一个月下来,收入在这个县城已经不算低了,攒两年前付个首付买房买车,找个姑娘把婚结了,以后的日子也就算正式进入我爸妈希望的正轨了。

这期间,韩溪经常会跟我联系,周末没事她还会专门跑来江津。本来我不想让我爸妈知道,可有一回还是不小心被他们撞到了。不过并没有发生我想象的后果,可能他们对我“混乱”的感情已经彻底绝望了,懒得再管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权当没看见,这也让我松了口气。因为我不知道该如何向他们解释我和韩溪的关系,毕竟她是我的前女友,而如今,我并没有想好我们的以后,我只是不再拒绝,偶尔也会主动跟韩溪聊天,但谁也没有去挑破那层窗户纸。

时间过的久了,我真的开始模糊了自己的感官,曾经清晰地印在我脑海中的那个人,已经变得越来越陌生了。

忙完这个周工作日的最后一个下午,快下班的时候,办公室里的年轻人开始闲聊起来,不知是谁起的头,大家约着晚上出去喝酒放松。说实话我最近喝酒的次数已经越来越少了,但我渐渐了解了这个另类职场的规则,于是被他们问到的时候点头答应下来。在这里上班能力并不是最重要的,关系有时候反而更重要,举个很简单的例子,每个季度的评优和每年的入党名额,都是需要投票选举的,这看起来很公平,其实谁能被选上,主要还是看人缘。我们电视台有两个当家花旦,负责新闻的主播袁雪和负责外景的厉雅晨,袁雪人如其名,外号冷美人,对谁都不假辞色,当然,这是因为人家有个好家世,而厉雅晨就不一样了,她性格开放,很喜欢跟台里的人打成一片,可以说男女老少通吃。所以每次评优评先进,厉雅晨几乎次次上榜,而袁雪就差很多了,明明她的能力很优秀,人气也不错,但她输就输在了人缘上。

一边聊着一边收拾东西,关电脑的时候,我的手机响起来,听铃声我就知道是韩溪打给我的,她把她的来电铃声单独设置成老板娘来电话的搞笑铃声,还威逼我不准改,搞得有一次开着会她给我打过来,忘了关静音的我瞬间接受了数十道目光的注目礼。

接通之后,韩溪一副神秘的语气:“你猜我现在在哪里?”

我愣了一下,道:“在来江津的车上。”

“讨厌,人家本来想给你个惊喜的,你可不可以不要这么聪明!”韩溪不满地娇嗔道,我笑了笑:“你这都已经第三回问我这句话了,我就算是傻子也能猜到了啊。”

“那你就不能当一回白痴弱智啊。哼哼,我不管,你毁了我的惊喜,要给我补偿,说罢,给你三次机会,如果补偿不满意,后果自负。”韩溪蛮不讲理道。

我有些为难起来,韩溪没有提前跟我说,我已经答应了同事这边,可人家专程过来,我也不能丢下她不管啊。见我不说话,韩溪以为我在考虑补偿的事情,善意地提醒道:“我来了几回都忘了让你请我吃你们江津的特产,你想好了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