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皇一切以江山社稷为重,早先便存着几个皇女能者居上的意图。五皇女大概也不会想到,她所做的一切算计都是在女皇默许之下进行的。而如果不触及女皇底线,皇位之争中她甚至比太女还要胜算大一些。

归根到底,五皇女走到这一步是因为她心中唯有*催生的阴谋权术而没有为天下之主应当有的社稷为上、运筹全局。迟染没有额外对她做什么,甚至没有设局误导五皇女的言行。迟染做的是以身犯险,通过刻意的接近将她的野心和与野心不相称的心胸提早暴露出来。

次日朝堂之上,迟染如约当众呈上火漆封好的戚南王亲笔信。朝臣反应各自不一,但总归是接受归顺的多。毕竟收到一份归顺文书反倒举兵打过去总是不合常理。顶多玲珑心思的谋臣提些细节上多做防范的谋划。至于先前五皇女留在朝中照应的一些朝臣,也只能叫嚷着有诈而不敢直接提出发兵戚南。

女皇没有提及任何对五皇女促进通商不力的惩处,只是指定了太女前往边境交界接受归顺便把五皇女接回来,同时将凌朝驻戚南使节的任命权力交给太女,五皇女的处境就已变得举步维艰。

若是凡事都这么顺利下去,五皇女回来一时的难处忍过去说不得能找到机会翻盘,但爱好作死的主子往往会有作死的支持者。

五皇女身为正统的皇位第三顺位继承人,支持者当然不局限于将将能在朝堂上说两句话的那些人。五皇女的父亲出自覃家,而覃攸是覃家家主。早先听到女皇决意接受戚南归顺,覃攸还能忍得住。一听自己家外孙女还被困戚南,反倒是太女前往戚南接受归顺,从一品大将军覃攸这时候再也忍不住了——

“皇上,臣冒死以谏,此事万万不可啊!”

“哦?有何不可?”女皇将目光投向这个五皇女的外家。

“皇上,一则戚南王狡诈多端,归顺一事是真是假还未可知;二则五皇女还被困戚南,见不到戚南王半点归顺的诚意。太女与五皇女同是天潢贵胄,若是戚南王一旦有异心,后果不堪设想啊!”

“覃爱卿以为应当如何?”

“臣以为,既然五皇女已经身在戚南,接受归顺之事不如就由五皇女来。到时候戚南王但凡是有诚意,就必然会放人。再由老臣率十万精兵前往以做威慑,若有异动,当即攻入戚南,与五皇女做里应外合!”

女皇心知她是存着去了借口戚南王有诈直接开打的心思,再将戚南归入版图的功劳与五皇女一起担了,挤开迟染和太女位置。女皇和颜悦色的神情并无变化,唇角带着淡淡的笑意:“爱卿既然说与皇儿里应外合,想来皇儿在戚南已有部署。皇儿长大了倒是越来越依赖外祖,爱卿的了解比朕倒还多了。只是皇儿身在戚南,哪里部署得过东道主?覃爱卿身为外家不担忧直接举兵惹怒了戚南王,朕却是担忧的。戚南王见到十万大兵改了主意,皇儿出不来了可怎么办?”

覃攸是武将,终究少了些迂回。这时候再迟钝,也从女皇说到她了解比女皇还多的时候听出了不对。平日里五皇女的谋划她都有参与,时间一长忘了她再如何不满太女这个储君,都不该在女皇面前展露出越过女皇去的意思。覃攸当即一身冷汗跪在了地上,这才想起来天下是女皇的、下面这些心思都应当是有所藏着掖着的——

“老臣惶恐,是老臣考虑不周,五皇女身陷囹圄,对戚南王确实应当安抚为上。吾皇英明。”

说罢退居一边,再不敢说多一个字。

女皇见这个枕着军功一辈子安稳的老臣临到这时候晚节不保,也是一声叹息,话中意思却是一点心软都没有:“诶……覃爱卿的顾虑倒也有几分道理。不如就由太女率领三万军士前往以图自保,戚南王当真反了再由爱卿出兵不迟。覃爱卿可舍得手下的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