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迟染眉头紧皱,说出自己思量许久的结果,“娘亲,迟羽芳实是个绣花枕头,配封执玉本就委屈了人。前几日她约我出去,又告知我她不会同意封家退婚……无论迟羽芳结果如何,封执玉结果都很难好了。”

“单单是伤到我,她进去不过住几年——也许还会影响未来的仕途,可这跟我的遭遇比起来太过轻描淡写了。如果再因此牵连上他人更是不值当。”

看她又是发愁又是纠结的样子,迟新因却是笑了:“说这么多,都是因为看上了人家公子吧?你从小惹的祸有多少,哪次考虑过旁人?”

“这个……嘿嘿……”迟染见娘亲笑了便知是同意自己想法的,一夜的压力也就放下了许多。

一个人的无能连累一群人,那是前世她常常遭遇的事情。重来一次,当然不能重演。

总归,她不忍心看着那样一个人,重活一世仍然艰难蹉跎……迟羽芳又算什么呢?跳梁小丑罢了。看,就连意图谋杀她,都没做成呢。

迟新因对迟染严厉些的想法,在迟染最近的各种良好表现里逐渐软化了。没了刻意的严厉,迟新因是一个对女儿相当宠溺的人。作为当朝未来的第一权臣,她丝毫不介意安慰下顶着熊猫眼明显一夜没睡可怜巴巴的迟染:“染儿,你能这么想,为娘很欣慰。”

迟染坚定地点点头——当迟羽芳是个屁,放就放了,她不介怀!

“可是染儿,为娘的意思是,不用撤状。”迟新因潇洒挥手,“撤状就不必了。若是一月之内不能让她心甘情愿退亲,你娘我的名字倒过来写。”

迟染的一双熊猫眼里几乎露出光来,闪着烁烁的小火苗:“娘亲!”

目光里满满的,全是崇拜,就像从小到大一直以来的那样——不管多疲惫多沮丧或者闯了多大的祸,娘亲总在这里,总有办法摆平。好似后来的种种灾难都是幻觉,都从未发生过,现在还是记忆里久远的那样,娘亲总是无所不能的。

隔世经年,迟染无意中忘却了在她一步错步步错、最终作下无可挽回的结局之前,娘亲这个靠山曾多么坚如磐石。

前世年少无知时迟染面对娘亲态度的转变选择了叛逆、选择了没有归途的岐路,其实后来也明白当年娘亲严厉背后的无奈意味。她顺风路走多了,其实当时若是继续顺着,也就是个傻子罢了。

重生以来,复仇,奋斗,责任,补偿这些厚重的念头充满了她每天的生活。此刻惊觉,她一直都是被爱着的啊——前世的叛逆更像个笑话。

封执玉不曾鄙视她,娘亲不曾忽视她。她曾拥有多少人求之不得的一切,又被自己亲手葬送。

迟染这些念头迟新因都无从知晓,她只是颇为受用地摸摸迟染的头。

迟染从小到大就现在这个小表情最讨喜,都十几岁了,一犯傻还跟小时候一样一样的,看着就暖人。

迟新因一怀念起过去,又感觉这孩子最近一副大彻大悟看透人生的样子也不知受了什么委屈。从迟染遇袭时起,迟新因的态度已是不求她闻达于世间,但求她一生平安。于是此刻心里暖蓉蓉的迟新因彻底做了决定,严厉什么的一边去吧,从小没爹的女儿她还是继续宠着的好。

无形之中,这一世迟染的不同经历和表现改变了迟新因对她的态度。而此刻的她并不能立刻察觉。

“她要你命啊,为娘即使不要她偿命,也没有让她只住几年就放出来的道理。至于封家幺子确实是不错的,大好年华等这渣滓作甚。我家染儿难得动心,且看着娘亲怎么给你求来。”迟新因展颜一笑,意气风发。要说她哪都好就是不会养孩子呢,迟染才不犯浑了这么几个月,就心软了宠溺起来。要搁置到前世的迟染身上,分分钟上房揭瓦,

“这眼睛,出去也不怕人说你桃花眼了,分明是俩黑窝子,说不准有人送你竹子吃。以后有事别瞎琢磨先跟娘说,怎么着也给你解决了。”

迟染重生以来,又一次真切地感觉到了有娘的孩子多幸福,多年来蹲穿牢底的迟染表示这幸福简直太突然了。

迟新因关爱过了迟染,就心情愉悦地去整理公务以便下午当差。

大冬天的院子里晨雾还没散去,迟染打个哈欠惬意补觉再不理会迟羽芳的破事,心情前所未有地轻松。

丞相年节后旧疾加重,告老回到南阳老家修养。迟新因的封赏下来,果然官拜丞相。不仅如此,女皇特下了布告为其洗清名誉、大加嘉奖。一时间迟新因声誉极高,坊间颂为楷模。须河当地更是树碑立传,感戴迟新因、迟染治水有功。

随行工部官员都得到了封赏,工部地位水涨船高。周夕还未复试科举便得以提前外放历练,不出意外再回京时就会成为重臣。就连迟染都得了金银赏赐。

迟新因还是工部尚书的时候,对大理寺如何运作要产生影响颇需要费些周折,说不得还得求助女皇。

而今当了丞相,不需要说什么,人都是长眼睛的,迟琳自然就走不通大理寺的道道了。迟羽芳严格依律被判了流徙三千里,这辈子都难以再回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