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染混混沌沌中睁开眼,浑身都是麻木的,就跟不是自己身体似的。动一动哪儿都动不了……

“小姐,你终于醒了!”熟悉的声音从耳畔传来。

迟染扭头看一眼紫木——她居然比迟染昏迷之前的印象中长高了几分。这个问题让迟染混沌的脑子硬生生惊得清明起来:“紫木?”

“在,小姐你可算醒了,紫木这就去通知家主……家主每晚都过来守着小姐,就怕小姐晚上醒了没人候着,眼圈都黑了,这才刚刚睡下……”

“停……先听我说,现在是什么时候?”迟染抬手拦着准备离开的紫木,还真的抬起来了,手上连个绷带都没。她不是被狼围住然后……手进树里去了么?怎的一点痕迹都没。再说紫木说的“通知家主”,她娘不是去治水了么?

一个念头在迟染脑海中冒出来——难道她被狼咬死了,又重活一回?

“午时一刻半了小姐。”紫木乖乖站好,很标准地回答了迟染的问题。

“……我是说,恩,我有点糊涂了。现在是什么年份、什么月份?”

“小姐……您前些时候从树上掉下来又被狼啃了,昏了整整两个月。您可有印象?”

“还好……”两个月。手上那点小伤,在这个年纪确实好的很快啊。还好,不是又死了重活,目前为止的事情的进展除了被狼啃之外她还是很满意的。再来一遍,她敢保证有一切开始之前这么好的时机。“我娘已经治理好须河回府了?”

“家主为了小姐,从任上请假回来的。”

“……”希望她这次变故不要阻了她娘的前程。

“染儿。你醒了?”迟新因从屏风外走进来来,迟染看得到她眉目间的疲惫,眼下那一片黑。掩盖不去的,是娘亲多少年不变的温和气质……如沐春风。

“娘……”这是迟染重生这么久以来第一次见到娘亲,怎能仅仅用百感交集来形容?喃喃着喊了一句,再没有别的话能说出口。

“染儿,你爹把你留给我,我没看顾好你。”

“娘……”迟染扒拉着迟新因的衣摆,像小时候那样,做了她重复千百次的动作——紧紧抱住迟新因,闻着衣摆上好闻的气味。只是心中默念再不是向娘亲缠几颗糖吃:娘,这一次,迟染倾尽所有,再不让你伤心。

看着长不大样的迟染,迟新因的脸上,慢慢绽放出一个无奈的笑来,一如天下所有的慈母,又多几分沧桑:“罢了……你能醒来,为娘便放心了。”

迟新因自己惊才艳艳,从前是想着迟染能有些出息的。这番一过,看着床上虚弱的人想起记忆力那个身影……反而生了由着她来、只求她这辈子平平安安的念头。

迟新因接到消息,再加上来回路程,是半月前刚刚赶到的。待迟染醒后问询了大夫,得知确实没事,重新安排了迟府的护卫,嘱咐迟染不要单独出行,便又要返回任上去。狼群从哪里来有些蹊跷,迟新因也安排人去查了,只是毫无线索——一切都表现出那群狼真的只是偶然经过那里的样子。

这番能回来已是女皇格外开恩,迟染已经无碍她再作停留便要生事端。再多不舍,也只能仔细打点了京城中能说得上话的地方,回去任上。

迟染刚醒来只是虚着,胳膊腿儿都没啥损失。比较遗憾的是原本跃跃欲试的秋试,就这么错过了。没过几天放榜,迟染发现这辈子的迟羽芳不知受何刺激,虽然排名靠后,可居然考中了。

迟羽芳在放榜的第二天,就带了些药材来探望迟染,探得迟染十分郁闷。

“表妹,姐姐这番秋试过了,却听闻你还在卧床,心里十分不是滋味。主家也不缺我银钱,有了功名在身之后每月朝廷也是要给我月俸的……这中举的些许奖励,就全数换了药材给妹妹你送来。”

迟染斜眼撇着那颗一看成色就只有三五年的人参——所以不能嫌弃你送的东西寒碜?

“表姐莫不是上当了?我记得中举要发十两纹银……这人参最多五年,却是一两银子能买两个的。现在走街串巷的药贩也是聪明的很,表姐虽然过了秋试,上当倒也正常。”

“这个……为姐愚钝。虽然过了秋试,竟不如一觉睡过去的表妹。这山参既然不合意……还待我去府中拿一个来……”

“唔,去吧。多谢表姐。”

“……”正确的礼仪做法不是体谅送礼人礼轻情意重,然后说一句不要么?你就不推拒一下?你推脱一次,我绝对不坚持!迟羽芳十分不愿地问一边的侍从:“去,回府拿一根三十年的老参来。表妹差点就没了,好歹要关怀一下的。”

那侍从在迟羽芳身边跟久了,以为迟羽芳和以前一样说些场面话,于是很配合地开口:“小姐,拿钥匙的管家孙儿病了,回家去了。开不了库门的。”

只是这次,这侍从也看错了场合。这不是迟羽芳假意结交、惺惺作态的时候,而是关乎面子问题——她正儿八经的主家嫡小姐,居然开不了一个库门还要等管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