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楠一行策马前呼后拥进入城中,黄珏竭力邀请宋楠去兵部衙门坐堂议事,宋楠想了想答应了,一行人顺着大街往城中正阳门外六部衙门所在行进,看着南京城的街景,宋楠心中浮起旧事,脑海中浮现出沈云烟的面容来。

甚久没有关心沈云烟的消息了,如今一年多过去了,这位云霄阁的头牌是否已经按照自己的意愿从良嫁人了,抑或还是在云霄阁中独自等待,宋楠无从知晓。宋楠很想派人去云霄阁问一问沈云烟的情形,但他很快便打消了这个念头,一年过去了,他不想去打搅沈云烟的生活,各人有各人的命运,既然自己无意,又何必去招惹她呢?

“镇国公,到了。里边请。”黄珏殷勤的招呼声打断宋楠的思绪,眼前红门黑瓦雄狮矗立的恢弘门楼便是南京兵部衙门的大门。虽然看得出衙门外墙的灰石都有些剥落斑驳,门楼顶端也有根根长草爬上,一副年久失修的模样,但从整体的格局来看,还是可以看出当年南京还是都城之时,这兵部衙门该是何等的恢弘气派的光景。

兵部大堂上挤得满满当当,宋楠理所当然坐在大堂案后,南京兵部的尚书年过七十,早些年便不能履职了,兵部的大小事务尽数掌握在右侍郎黄珏手中,这也是黄珏在南京城中地位不低的原因谁都明白,那位老尚书不久于人世,这南京兵部尚书的位子早已是黄珏的囊中之物,事实上,现在的黄珏和兵部尚书也没什么两样。

“诸位大人,都请坐吧。”

宋楠微笑看着南京众官员,众官员谢过落座之后,宋楠尚未发话,一名翰林院的白胡子翰林便起身拱手颤巍巍的道:“镇国公,老朽听说叛贼朱宸濠率十万大军即将攻打咱们南京城,本来老朽只当是传言,但镇国公率大军到来,那是不是意味着此事是真?”

宋楠微笑道:“这位老大人是?”

“翰林院编修周大人。”黄珏抢着道。

宋楠点头道:“周大人,此事确实是真,今日早间得到的消息,叛军兵马顺流而下,已经占领了铜陵和繁昌县,照这个速度,最多两日,他们便会一举占据芜湖和当涂,抵达南京以东的江面上。”

众人一阵议论,那周大人又问:“老夫还听说,镇国公此来所率大军数目只有四万多人,但不知可有良策抵御十万叛军呢。”

宋楠呵呵笑道:“周大人倒是挺关心的。”

那老者道:“不瞒镇国公说,老朽担心的紧,我南京城无险可守,若来的是步兵倒也罢了,朱宸濠叛军大多为水师,正是我南京城的克星。一旦浦口被占据,便可兵临城下,以四五万兵马与之相抗,老朽恐镇国公难以抵御啊。”

黄珏喝道:“周大人说的什么话,什么叫难以抵御?未战先怯,这是什么道理?”

宋楠摆手道:“周大人的担心不无道理,不错,我所率兵马确实只有四万余,但其实朱宸濠的叛军也没他吹嘘的那么多。守住南京是最低要求,我的目的是将朱宸濠彻底消灭在南京,这才是我来的真正目的。”

众官一阵嗡嗡,有高兴的,有不信的,绝大多数人认为宋楠在说大话。

宋楠笑道:“当然了,离不开你们南京当地军民的协助,只要我们布置得当,倒也不是那么难。”

钱太昌忽然开口道:“镇国公,钱某有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宋楠微笑道:“钱侯爷有话便说,不必拘泥,你我乃是京中故人呢。”

钱太昌点头道:“那我便将南京城的情形跟国公爷禀报一番,以前我人在京城不知南京情形,直到我上任留守司提督之职,方知南京的防务极其薄弱;南京虽是留都,名义上有金吾卫亲军卫驻扎城内,外围尚有镇江卫、建阳卫、江宁卫三卫拱卫,满打满算也就五卫兵马,人数不足三万人。以三万人驻守这百万人口的大城,勉为其难,更何况是迎战?”

黄珏道:“加上镇国公的四万多兵马呢,近八万人呢,还不够么?”

钱太昌白了黄珏一眼道:“我也是来到这里方知此地卫所战力之差,装备兵器都是数年没换,军纪懒散,士兵老弱,简根本就是不能用的兵马;三万兵马若是着意筛选可战之兵,怕是半数也不足。镇国公要和这些兵马联手,倒不如不联手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