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佳兮你给我站住。”沈一瑜稍作镇定,呼出口气,让身体微微前倾,然后平稳地说下去,“这么说你不过是为了报复他?那多没意思,你看,这么耗下去顶多两败俱伤谁都没好处,不如听我一个建议怎么样?”

谭佳兮没有说话,只是垂下头不露声色地微微一哂。

多么熟悉的对峙,十多年前,沈一瑜也是这般以居高临下的姿态地摆出几条王晓静根本理解不了的法律条例,十分镇定且不露丝毫破绽地与她们简单地讲了几句丢便给了她们十万块支票,就那么糊弄到王晓静拿了钱之后虽然叫着嚷着要告他们,却也真的不敢有什么举动。

沈一瑜仿佛永远都认为自己手里有足够的筹码来交换她们那类人的自尊,并且毫不客气地会将自我利益抬到最高,甚至不屑于浪费一分一毛。

“如果我没记错,你是有一个儿子吧,他……现在还好吗?”沈一瑜缓和了一下表情,一步一步朝谭佳兮走过去,停顿了几秒见谭佳兮没有否认才继续往下说,“你生他养他也真够不容易的,那么年轻,又没有钱,不管怎样,做母亲的没一个能舍得下自己的孩子,你可以不顾自己下半辈子没着落,可好歹也为你的孩子想想。”

谭佳兮眼神倏忽一晃,轻嗤了一声,淡淡地开口:“真可惜,你想错了,不是每一个母亲都有伟大的母爱,没有任何一个年轻女人会希望带着一个流氓的儿子过一辈子!”

她紧紧地扣着雕木椅子光滑的扶手,指关节因为她的用力已经开始泛白。

真是可笑,每个人都在拿沈忘威胁她,连他的亲姑姑都在毫不手软地拿他打着如意算盘,可沈忘对于她又算什么?明明应该什么都不算!

“别急着否认,你看,你现在是占上风的,可以从我这里得到足够多的东西,我不否认,北北是真喜欢你,很喜欢你……”

沈延北此时正坐在一楼大厅里百无聊赖地翻着财经杂志,在漂亮得像芭比娃娃一样的年轻前台小姐第三次小心翼翼地拿出手机偷偷对着他按下快门的时候终于不耐烦地起身走了过去。

“嗨。”沈延北勾起唇角朝她笑了笑,眼神轻轻扫了一眼她的手机,然后摊开手来,“给我。”

前台小姐眸光一亮,以为他是要手机号码,毫不犹疑地便将手机递了过去。

沈延北微微眯了眯眼睛,笑意更深,漫不经心地把手机拿在手里把玩了一会儿,删掉照片之后将手机递回去,在前台小姐几乎藏不住窘迫的目光下不疾不徐地半开玩笑道:“诶,要是在以前就算了,但是……我今天是要跟人求婚,被美女偷拍不知道会不会降低幸运值。”

本来还挺尴尬的前台小姐一下子被他逗笑了:“真的假的?”

“我像是在开玩笑吗?”沈延北微微扬眉。

“真的啊?”前台小姐的表情由好奇变成了失望。

沈延北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抬腕扫了一眼手表精致得表盘,已经过去了将近一个小时,他这样干等得着实有些焦躁不安,犹豫了片刻,他决定还是自己上楼去看看。

抵达门口的时候他居然都有些忐忑不安,抬起手刚想敲门,便听到沈一瑜惯有的尖锐的咄咄逼人的声音——

“我不否认,北北是真喜欢你,很喜欢你,可是那又怎么样呢?”

沈延北眉峰一蹙,立刻察觉到气氛非常不对劲,下意识地缓缓收回了手,几欲冲出胸腔的心跳一下比一下沉重。

“你现在的资本是什么?无非是年轻的身体,漂亮的脸。呵呵,其实‘美女’这种东西世界上向来是不稀缺的,像朵花儿似的,年年败年年开,你总有一天要枯萎,然后用长满鱼尾纹的眼睛看着欣欣向荣的新生代百花齐放,再过个十年,你或许已经人老珠黄,连坐在我对面跟我说话的资格都没有。”沈一瑜逐渐恢复了镇静,当她理智得时候,她会让自己的每一个字都有着最锋利的质感,“说句俗透了的话,你跟北北就不是一个档次上的人,你在什么环境长大的?父母都是什么水平的人?连我们家的司机都不会跟那些人说超过三句话。你跟他除了能上床还能有什么更深刻的精神交流?你能够去了解他穿什么牌子吃什么东西去什么场合,但……呵呵,你能改变你面对那一切的时候开始本能地眼神发光的穷人嘴脸吗?不,你不能,就像这身衣服,你穿得很得体,很自然,也很漂亮,但你下意识里的每个动作都在小心翼翼,怕弄坏了它,不是么?姑娘,实际一点儿,自己都过得不好就别谈报复别人了,自虐到底有多么蠢你应该比我清楚。不如趁自己还能有资格开个好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