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二十九,卢象升晃晃悠悠的坐着马车离开了京师,坐在车厢当中,他依然回味着这几个月来发生的事情。

正月大朝会第二天发生的闹剧固然让张溥成为了笑柄,获得了一张纸的外号,但也让卢象升看到了陛下政策惊人的威力。

在后续的日子中,帝国日报一边介绍海外风土人情,一边陆陆续续的夹杂着朝政的变化,卢象升本身就爱看诸子百家,他自己还常年习武,也能正是因为这样,他在儒学上面学的就不够深。

不过好在,今年天子突发奇想,竟然将科举的考试科目给改了,固然让自己花费的功夫浪费了,但却让他考得了综合科的头名。会试的成绩就是固定的成绩了,今年科举是没有殿试的。

不过也是,五千名进士,怎么可能有这么大的场地来进行殿试呢,就算皇极殿装得下,皇帝陛下也看不来这么多的卷子。

想到五千这个数字,卢象升又是一阵恍惚,他怎么也没想到,今年帝国竟然招录这么多的举子,几乎是十分之一的录取比例。真是太可怕了。不过,今年这届科举本身就乖乖的,在多一处异常也没什么。

获得进士身份后,卢象升本以为结束了,自己也该想前辈那样,授予庶吉士的身份,进入翰林院当编修,观政中枢。他也不想五千名数量庞大的进士会不会挡了以后读书人的路,这个不归他管。

然后,皇帝的路数再度出乎他的预料,四千名进士一起被赶到了国子监上课。没错,就是上课,而授课的,则是内阁的给位阁老,各部尚书侍郎,以及一些资深的账房文吏之类的人。

至于另外一千名进士,听说他们都被分配到了大都督府,他们也要上课,只是地点不在国子监,而是在新成立的大明皇家军事学院。用官方的说法,他们是参加军官速成培训班。

本来,以卢象升的体格也是要分到那边去的,只是似乎上面有人发了话,所以他才到了国子监。当然,这些卢象升自己是不知道的,全都是他那个小老乡陈贞慧从他父亲那里得来的,然后说给他听。

对于自己这神奇的经历,卢象升也有些摸不着头脑,他唯一能够肯定的是,自己是没有什么亲戚故旧在京师为官的,更何况是能影响到吏部选人的高官。

不过,既来之则安之,到了国子监就好好学习。只是,这里教的东西也令人惊奇,算学,政务,经济,营造,军事,什么都教,而且处处都是以客观实际为出发点来思考问题。

客观实际是卢象升在国子监学到的一个新词,从这里教授东西的字里行间,他隐约觉得,这套理论和北宋张载的关学有点相似,但却更加的接地气,客观实际就是我们接触到的物质,而不是虚无缥缈的气。

除了各个大佬来上课外,这里讲的最频繁的,便是官制改革之事,整套新的官制,通过九个阁老和各部尚书,详详细细的灌输到他们脑海中,并牢固的记下来。

作为新科进士,他们有的要外放,主政一县,有的要下到省府,充当中层官员,协助当地知府,进行吏治改革。所以,整套官制的建立和分工合作,才是他们学习的核心,其他的只不过是锦上添花的东西。

在教学的最后,国子监还发了很多奇怪的书,什么《论一名县令的休养》,什么《新官上任三把火——如何当好新时代下的县令》,还有什么《我是如何做好一名备胎知府的》,这些书名奇奇怪怪的,但内容却不简单,讲的全是上级考核,和下到府县之后应该干的事情。

事无巨细,全都写在了上面,当然,在最后一页,渎职的惩罚也写了,只有一个,支教,但是,真正令人惧怕的是支教的时间和地点。

比如,轻一点的事去云贵土司支教三年,重一点的是发配辽东,去给女真鞑子洗脑五到十年,更重的,则是去西域及草原上宣扬儒家教化,去教育那些浑身腥膻的蒙古人,至于时间,则是一辈子。

想想自己的未来要在那种情况下度过,卢象升就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为了来年不被吏部考核评为渎职,他翻开了一本小册子,这本册子的名称就正常多了,叫《一县工作计划书》,这是内阁的正式公文,分发到了每一个主掌一县之地的人手中。

直到这个时候,卢象升才知道,原来只有参加综合科考试的进士才能外放一县,其他的不是进入各部,就是到省府当中,充任一部司首。司首是对如今省府县下面各个科室掌管的称呼。

尽管如今官吏一体化,但毕竟只是政策下来,还没有开始,他们充当着吏员的头头,心里自然不好受,这些司首全是去干实事的,哪里有综合科那些当县令来的畅快,那可是有百里侯之称的知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