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醒的动作很轻缓,声音也很平和。

可曹五陡然感觉到恐惧。

这在他经历了一系列酷刑与严打后,第一次感受到恐惧。

“你揭发了曲家,顺道可将十年前沉盐事件的始末一并揭开...”曹醒绕到了曹五身后,轻声道,“我爹娘的死终究沉冤得雪,我和钏儿的杀父杀母之仇终于得报,你以为,我们会选择这么做对吗?”

曹五突然开始不由自主地发抖。

曹醒手速极快,寒光一闪,一把匕首“噗嗤”一声戳进了曹五的腰间,猛地拔出,血流像小溪一样涓涓流出。

“可是,我不!”

曹醒紧咬后槽牙,手上再一捅,完美地避开了曹五的要害,“我不会把你交给圣人!你算个什么东西?凭什么死在别人手里?你要赎罪,你要为当初犯下的罪孽赎罪...不可以给你将功抵过的机会,你只能死在我手里!你必须死在曹家!”

把曹五放到圣人面前,意味着曹家失去了主宰处置曹五的权利。

说话间,曹醒的手一进一出,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似乎想要将曹五全身的血都放干。

血流了一地。

窗外的雨声也越来越大,越来越大!

像滚油里泼进了几滴水。

“噼里啪啦”的,炸得到处都是。

含钏瞪大了眼睛,陡然间鼻头一酸,眼眶泛红。

曹醒将匕首往地上一扔,低低地喘着粗气看向地面,隔了一会儿才抬起头来,脸上已经恢复平静,交代着曹生,“把他挂到梁上,每天三顿饭,其他的不用管。明天一早,去拿最好的金创药,把他身上的伤口血止住,等形成血痂后,在原来的伤口上再次刺入匕首...”

含钏转过头去看薛老夫人。

老太太的眼眶也红了。

曹醒笑了笑,“看看他什么时候死吧...让他尝一尝我爹娘在马车里血流殆尽的滋味...我要让他每一日尝一次,每一天都经受血流受伤的苦痛,直到死!”

“曹醒!”

曹五在“十字”木架上疯狂挣扎,“给我个痛快!你是个男人,就给个痛快吧!”

曹醒满手是血,接过曹生递过来的丝帕,没有再给曹五任何的眼神,径直朝外走去。

薛老夫人拍了拍含钏的手背。

含钏忙起身追出去。

刚追过拐角,含钏终于看到了曹醒的身影——青年人双手捂住脸,背靠在冰凉沁雨的墙上,身形一点一点向下滑落。

滚油一般炸锅的雨夜里,曹醒压抑而沉闷的呜咽声显得不足挂齿。

曹醒在哭。

含钏单手扶住墙,也淌出了两行泪。

也不知曹醒在哭什么,许是在哭自己悲戚的少年与苦痛的成长,许是在哭早逝的父母和可怜的祖母,许是在哭这一路走得好苦...

含钏不知道曹醒在哭什么,但她知道自己在哭什么。

她在心疼曹醒,为这个命途多舛的青年,感到无比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