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阁老家里正是张灯结彩,鞭炮丝竹之声不绝,几房的人聚在一起过节。

宽大的宴息室内,能容二十余人的大圆桌,满满当当摆了四桌,男宾女宾们分别拿屏风隔开,正是酒酣意满的时候。

闻道老管家亲自来报,当今太子殿下与二公主的车马已然到了门口,汤阁老不晓得所为何事,惊出一身冷汗。

他忙忙离席,整理了衣衫,带着两个儿子与汤伽儿一起,将慕容芃两位请进来。家宴自然不能让慕容芃屈尊,说话的功夫,大儿媳已然命厨房重新整了一桌酒席,备在东头的暖阁之内。

汤阁老问明了来意,心下颇有些啼笑皆非。他们父子三人相陪,请慕容芃落座略饮几杯,显然有极是恭敬。

慕容蕙却没有那些讲究,她与一身红衣翩然的汤伽儿手挽手走进宴息室,瞧着立起身来相迎的汤老夫人,早已喜笑颜开。

下头乌压压的人群跪了一地,慕容蕙不在意地摆摆手,让她们平身,自己与汤伽儿一边一个,扶住了汤老夫人的胳膊。

汤老夫人这一桌的酒席也已然重新整制,换上些精巧细致的东西,总不如如宫宴可口,慕容蕙忙命不必费心,只上一盏大红袍便可。

饮着一盏大红袍,慕容蕙不便拖了汤伽儿立时便走,笑着偎向汤老夫人身旁说些闲话,一老两小尤其融洽。

汤伽儿的嫡姐倩儿本是坐在老夫人右侧,早已自动让贤,命人重新设了座位。

见慕容蕙与老夫人相谈甚欢,聊的竟是阁老府后头的菜地,倩儿只听得眉头微皱,端着一张笑脸不敢有半分敷衍。

往昔不待见汤伽儿的几位堂姐妹,如今对她是即羡且妒,众人远远观望,始终无人敢上前插嘴。

汤老夫人慈爱地抚摸着慕容蕙的鬓发,有些担心地问道:“二公主,大年夜里如何跑了出来,皇后娘娘知不知道?”

“知道知道”,慕容蕙脆声应着,大红曳地的长裙闪过阵阵流光溢彩,那杯醇红的茶汤水气潋滟,笑容格外动人。

“宫里头子时要放烟花,我生怕伽儿在外头瞧不真切,特意禀明了母后,接伽儿去瞧一瞧。”

想着汤老夫人极好说话,慕容蕙黑漆漆的眸子一转,软语央求道:“若是夜深,我便留伽儿住上一宿,领过了皇祖母赏的压岁钱,再将伽儿好生送回府中,祖母您便允了我们,可好?”

汤伽儿听得明眸粲然,心间早已意动,生怕祖母为难,含笑抬起头来,轻轻推着慕容蕙的胳膊:“你又胡闹,今日是团圆夜,我如何能随着你入宫?饮完了这杯茶,快与阿芃回去吧,免得皇后娘娘担心。”

三个人的下首,汤伽儿的生母何氏听得清清楚楚,眼望东暖阁的方向,心上便是一个激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