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韵袅袅,听雪楼内烛影沉沉,一炉沉水香的气息轻浅。

云扬的手指从夏兰馨额上滑下,轻轻抚过她一头乌黑的长发,认真说道:“不必再费脑子,早晚我都会向你和盘托出。百年云家的确有自己的秘密,却不会苛待自家的女儿。子持这一去,会更加金尊玉贵,你无须担忧。”

万般不舍,夏兰馨却毫不犹豫地开口:“若不然,你便在子持的夫家多留几日,好叫伯父与伯母少些牵挂,我们姐妹几个也能安心。”

云扬轻轻点头,温柔地拍拍她的掌心。两人十指相扣,暖暖握在一起。

灯火葳蕤,桦烛影微,相聚的时光总是过得太快。瞧着身后铜制的沙漏里细流缓缓,已然接近了二更天,夏兰馨不舍地立起身来:“我要回去了,免得大家替我担心。”

“我送你”,云扬点头应允,自然地接过丫头递上的大氅,替夏兰馨披在身上。再取了一盏笼着玻璃罩子的琉璃灯递到她手上,自己撑开了方才那把雨过天青的大伞,替夏兰馨遮在头顶,两人沿着小径往云持的院子走去。

“即错过上元佳节,又错过你的生辰,总之是我抱歉。待我回来,一定好好补上这份礼物,你安心等我”,云扬的声音轻盈柔软,一如头顶静谧无声的落雪,点点滴滴融在夏兰馨心里。

重回云起时,酒宴已然接近尾声,云持正欲起身领大家去瞧她的暖房。

云持喜欢侍弄花草,她的暖房就搭在正房的后头,窗棱与门扇都镶了透明的玻璃。遇着晴天,金灿灿的阳光倾泄直下,煦暖而又明媚。

如今是在夜间,暖房里依旧点着灯,映着透明的玻璃窗,瞧着雪花在那上头跳舞,里头的情形瞧得分外真切。

冬日短缺阳光,云持的花却长势奇好。整排的黄杨木制花架上,错落有致地摆着数百上千盆花草,并不是常见的梅兰竹菊之类,全与当日送给慕容薇的那些花草相似。

紫玄月已然长成瀑布,斜斜倾泄下来,大约一丈有余。广寒宫淡青的底色里透着薄粉,叶片仍然饱满而舒展,似仙女婆娑起舞。

靠墙的架子上,一溜摆着大大小小几盆黄金花月夜,绽开莲花般的底座,碧绿中夹杂着金黄的叶片精致而又美丽。

一排整齐的粗陶三足莲纹盆中,全是大大小小的山地玫瑰,有碧绿、淡粉、鲜红等多种色泽,张扬而又兹意。

云持手叩花架,露出依依不舍的神情,向抚摸孩子一般,抚摸着眼前一盆色如浓墨的黑法师,淡淡笑道:“今日多饮了几杯,确是添了些伤感,连这些花草都难以割舍,何况人哉?”

未及说完,竟然潸然泪下,云持忙侧身避过,取了帕子轻轻在眼角一印。

细瞧那些花盆,与当日送给慕容薇的近似,竟然全是云持自己烧制,怪道她如此不舍。又不能带着这许多花草上路,因此想要将这花房散尽,把花草尽数留给这几个姐妹。

夏兰馨低低沉思道:“将这花草托付年华打理,可还使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