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柳抚过脸颊,秋阳灿烂而明媚。

汤伽儿扬起黑如曜石的眼,认真拍拍慕容芃的臂膊,诚恳说道:“阿芃,我晓得你从宁辉殿出来,有几分能猜到你此刻的心情。须知欲速则不达,他们比你多吃了几年米油,自然添了阅历。假以时日,明珠不怕蒙尘,你何必拿旁人的长处对比自己的短处。”

慕容芃心间也似柳枝间筛落的缕缕金芒,阴霾渐渐被阳光代替。

一向泼辣大胆的汤伽儿也曾有过那样孤单与无助的时刻,一局钻了牛角尖的死棋地被她盘活,且下得更加精彩。

慕容芃轻轻呼出胸中一口浊气,觉得轻松了许多。想是自己总拿旁人的长处对比自己的短处,觉得处处失败不堪,有些撞了南墙不回头的死心眼。

他向汤伽儿轻轻一揖,脸上的笑容干净澄澈:“多谢伽儿姐姐开导,阿芃如今心里亮堂多了。”

汤伽儿侧身避开,并不受他的礼,只郑重说道:“阿芃,你任重而道远,将来是要打理整个要西霞的人,岂能为一点小事便自己先乱了心?须知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一星半点的挫折又算得什么?”

“我晓得了”,慕容芃立在柳树下,还未长成的身量笔直而挺拔,眼里透出从前从未有过的璀璨光芒,盖过了灿灿金乌的日光。

汤伽儿天青色的丝帕依然被他握在手上,那一方天青如玉,又似是空山新雨的晴空,随手剪下最亮眼的一段,那样澄净而剔透。

丝帕如人,更如同一颗最干净的内心坦然经受着日晒雨淋,又经历着风雨同舟,让慕容芃舍不得归还。

他不顾丝帕未干,整齐折叠起来往袖间一放,趁汤伽儿未躲避之时再行了一礼,言语间添了几多顽皮:“伽儿姐姐今日教诲,阿芃永不敢忘。”

许是慕容芃收走自己丝帕的动作太过从容,亦或是忽然间孩子气的笑容令汤伽儿不适应,她微微发楞间,手伸出去又落了回来,不晓得该说什么。

瞧着汤伽儿因瞠目结舌更显得格外灵动的脸,慕容芃畅快地笑出声来,高唤了一声小常,步履轻松而又欢快地往东宫走去。

随着两国使节全部入住皇城,礼部与内务府中自然忙得一塌糊涂。崇明帝连日宴客,心思都放在几日后的册封大典上,无瑕顾及朝中政要。

钱唯真与刘本不觉松了一口气,都觉得又得了片刻喘息的机会。

刘本泒去粘家的人日夜兼程,不几日便打听清楚了当日的来龙去脉。闻道粘家本是有意观望,而甘愿倾尽全府之力替汇通堵住缺口,竟是因为陈欣华无意间透露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