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中戏、局中局,一时竟辨不透究竟是谁长袖善舞。

往昔瞧着慕容薇对苏暮寒一往情深,苏光复只怕苏暮寒陷进温柔乡里,影响了好不容易走到如今的复国大计,才不住声提醒。

未料想,自己老谋深算了一辈子,枉自在宫里安插了那么多眼线,竟也被个豆蔻年华的少女摆了一道,又有什么理由再去责怪苏暮寒?

难不成自己真得老了?还是说自己那颗未竟的心在一次次的失败里变得脆弱又多疑,以至于失去了最根本的洞察力。

瞧着苏暮寒虽受此重创,眼神依然清湛深邃,到未似霜打的茄子那般没有精神,可算得不幸中的万幸。苏光复满怀欣慰,重重拍了拍他的脊背。

两人重新落了座,苏光复将自己这些日子的行程说给苏暮寒听。

也并非没有收获,苏光复此行其实成果颇多。

当日他先回了云南,安排了千禧教中的事宜,与毒枭做了一笔大买卖。又取出大周朝的传国玉玺,只身一人潜入苗疆,仍以大周皇室的身份,号令如今苗疆的大土司听命于他。

提起湘西那片神秘的土地,苏暮寒眼前全是蛊毒与巫术之类,心里头更多的是畏惧,也因此对苏光复敢孤身踏足尤其钦佩。

“事隔百年,先生如何说动那大土司依旧向大周效命?”悲伤的情绪释放之后,又拿冷帕子拭了脸,苏暮寒心里反而从未有过的宁静。

苏光复曾给苏暮寒讲过那一段历史,当年苗疆的大土司曾受大周朝宣德皇帝的招安与封诰,也算是大周的子民。后来他们将宣德皇帝的牌位供在庙里,与祖先一样享受后代子孙的香火。

如今过了百年,江山几易其主,大土司划地为王,又如何肯淌这个混水?

苏光复信奉的是所有人都要想方设法为自己所用。他一方面拿玉玺证实自己大周使臣的身份,另方面不昔鼓动巧舌如簧,威逼加上利诱软硬兼施,最后以手里的两匣子福寿膏以物易物,换取了十余株毒草。

其间艰辛不足为外人道,更不愿徒增苏暮寒的歉疚。他只轻轻一叹,说道:“山中无甲子,寒尽不知年。苗人们本性淳朴直爽,又不晓得外头已然天翻地覆,只认做还是大周的天下,属下便钻了这个空子。”

苏暮寒半信半疑,生怕苏光复与这些人打交道容易吃亏,担忧地说道:“先生往后千万莫要孤身涉嫌,苗人虽然淳朴,却是彪悍勇猛。若先生有个万一,让暮寒情何以堪?”

苏光复笑道:“多谢主子厚爱,光复并未提什么不合理要求,又未向他们借兵借刀,只向他们要了些配制丸药的药草。在供奉着宣德皇帝的庙里,大土司如何能不给这个薄面?”

说到这里,苏光复蓦然想起被顾箫铁骑所灭的大阮国,心间十分惋惜。

崇九殿下的正妻阮氏便是阮家嫡系的血脉,当年不顾家人的阻拦,下嫁已然亡国的重九殿下,遭了整个阮氏家族的唾弃,生生与娘家断了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