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楚朝晖本想伸手抱抱五皇子,已然拖曳着及地的长裙准备起身,孟昭仪显然不想给这个面子,直接吩咐乳母抱着五皇子退到了后头。

慕容薇瞧着姨母脸色尴尬,自然暗暗心疼。苏暮寒害人在先,并不能埋怨孟昭仪无理。她只是低低举杯,向楚朝晖笑道:“姨母今日这身装扮好看,那宽边的是什么绣样?瞧着比折枝海棠更为富贵。”

甥女替自己解围,楚朝晖脸上热辣辣的羞意掩饰得还算得体,她展了一下自己宽大的衣襟,解释道:“这是玉堂富贵,正对应今日佳节的气息。”顺便将手一勾,示意明珠回到自己身后。

往日里不看僧面看佛面,明珠走到哪里,都会有人给她三分薄面,今日却被孟昭仪当面给了没脸。明珠捧着未送出的礼物,垂首退到楚朝晖背后。

皇太后瞧在眼中,心知这两位昭仪娘娘满腹怨愤,终归是前番受了委屈。

此时无法替大女儿出头,皇太后只便将酒杯一举,向众人笑道:“尝尝这个酒,当真香甜。晚些时候城门楼上一起去看焰火,暮寒也燃上几支爆竹。往昔多病,几年都没有这般热闹。”

将话题牵到自己前几年的病中,两位昭仪便见好就收,更兼真心牵挂旧主,转而关心起太后娘娘的凤体。你一言我一语,声音宛转如空谷黄鹂,气氛转眼间便热络起来。

皇太后的吩咐,苏暮寒自然躬身应着。离了座亲手替皇太后把盏,又贴心地将新上的翡翠白玉羹盛了一碗,搁在皇太后面前。

眼瞅着徐、孟两位朝仪与旁人谈笑风生,对自己和母亲却不理不睬,苏暮寒心上不知暗暗咒骂了几百遍。

贱人死不足惜,杜侧妃那条命没什么价值,可惜的是慕容萱如今还好端端坐在自己眼前,不仅如此,宫里头又添了个碍眼的皇子。

果然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崇明帝白捡了皇位,身份便立时云泥有别。

再过几天,自己见了慕容萱便要俯首;若是再过几年,见了那如今襁褓里的庶子,也要低头。想着自己堂堂楚家外孙的身份,却要被崇明帝慕容清几个小妾的儿子辗压,苏暮寒心上更是不忿。

楚朝晖往日众星捧月一般,何曾见过这样的场面,无耐之下依旧与两位昭仪娘娘无话找话。

那两人对她到也客气,若有垂询,也是恭谨做答。除此之个,却是只字片语的客套话都不说上一句,任谁也瞧得出底下的暗流涌动。

辛侧妃坐在末位,将头垂得极低,只默默拿汤匙搅着自己面前那盏白玉汤,却是如鲠在喉,半点也咽不下去。

徐昭仪与孟昭仪也不与她搭话,只照拂着阿萱用膳。偶尔向皇太后与楚皇后敬酒,也与慕容薇姐妹说几句笑话。

慕容蕙如今三句话不离汤伽儿,她离得徐昭仪近些,便将前日与汤伽儿一起研读《齐民要术》的事情说与她听,钦佩地说道:“昭仪娘娘不晓得,那丫头了不得,宋大人何等的口彩,前日竟被伽儿驳得哑口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