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霞宫内,徐昭仪一番威慑,凌司正话里话外自然吐露实情。

仿佛场景再现,凌司正一人分侍两角,将当日自己与郭尚宫那番对答字字不落地呈在徐昭仪面前。

末了,凌司正低低求恳:“奴婢受人管辖,自然不敢忤逆上司的命令,司针坊不过奉命行事,还请昭仪娘娘明鉴。娘娘的六套吉服,奴婢早已命日夜赶工,分毫不敢马虎。”

徐昭仪哪里留心她的分辨,只细细琢磨方才的对答,那番暗指自己份位或将变动的话语竟说在孟昭仪产子之前。

遣了凌司正回去,徐昭仪行走坐卧都在盘算,郭尚宫究竟有什么资本,敢在一切风平浪静时,便口出那样的狂言。

晚间掌了灯,刘嬷嬷服侍了她洗漱,见她只握着卷杂书出神,贴心地搁了一碟剥好的核桃肉在炕桌上,殷勤劝道:“久坐伤身,劳神费脑,昭仪娘娘吃些核桃补一补。”

徐昭仪嚼了两块核桃肉,倚着大迎枕绕弄自己垂在胸前的发梢,直想得头疼欲裂,索性再从头捋起。

若说郭尚宫这样的身份,等闲不会轻易开口。若是不经意说出,必然早听见了什么风吹草动。

一桩皇太后与皇后娘娘亲自点了头、由钦天监算过正日子的册封大典,到底如何才能够轻易改变?

做不成娴妃,难道还会降自己的份位不成?真是笑话。本是心里忿忿之想,徐昭仪却忽然福至心灵,将一切融会贯通。

谁说没有可能?份位变动便可以有两种可能,或升或贬。

若是自己谋害嗣的罪名成立,自然非但不能晋位,连身上这件昭仪的宫服也无福享受。

她翻身霍然坐起,再重温今日凌司正在紫霞宫复述的那些话语,逐字逐句琢磨间,忽然大叫了一声不对,

郭尚宫当日所说的是花样或许有变,要凌司正暂时停工。

凌司正当日卖乖,还曾向郭尚宫求证:“莫非皇后娘娘有更大的恩典?”单从这句上,郭尚宫查觉到自己的失言,才将话题岔开。

如果坐实了自己的罪名,哪里需要什么吉服上花样的变更?直接便打入了冷宫,一条命还不晓得能不能留住。

如此,便唯有一个可能。郭尚宫当日所指,必是自己在娴妃的位子上还能再上层楼。

位列四妃,已是极大的恩典。楚皇后故意虚悬了贵妃与德妃娘娘之位,原是依旧要保持自己高高在上的地位,与她们拉开一段距离。

瞧着殿内摆得满满当当的那些赏赐,今年新贡的蜀锦那琳琅满目的色泽与珠烛遥相呼应,闪着如粼的波光。楚皇后今次比从前任何时候的抚慰都来得丰厚,徐昭仪忽然灵台清明。

礼物与份位其实是起着相同的作用,是对一个人的安慰或者补偿。今次自己与阿萱无端蒙难,楚皇后生怕杜侧妃的死不能洗脱自己的恨意,依旧要迁怒上安国王府,才会下这么大的手笔,只为化解自己与安国王府的芥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