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朝晖的皓腕纤瘦素净,两只细细的赤金龙凤镯挂在上头显得有些寥落。

她眼中明明一片秋水滢滢的波光,却又宛如开锋的刀刃一般冰冷,似要刨开苏暮寒的心脏,直指他心底最隐秘的深处。

“你既秘而不宣,如何又听那苏光复的蛊惑?且瞧瞧你这些日子都做了些什么事。偌大的安国王府本是家资雄厚,如今竟要被你挖空。”

楚朝晖越说越气,反手一掌重重掴在苏暮寒脸上:“从小到大,这是母亲第一次打你。你须知道,除去那早已化为飞灰的大周皇朝,你身上还留着楚家的血脉。你的富贵荣华与锦衣玉食,都是来自西霞、来自楚家,与那个狗屁的大周皇朝没有半分关系。”

不但是楚朝晖第一次动手打人,更是她这辈子第一次爆粗口。话一说出,连楚朝晖自己都有些愣住。

苏暮寒却是恨得手指甲深深刺入掌心,掐出一个又一个半月形的血痕。

果然不愧是那老东西与老太婆的女儿,平常柔婉如水的一个人说变就变。楚朝晖气极了说起话来,却是三言两语便能将人戳到变遍体鳞伤。

耳听得母亲口出侮辱大周朝的言论,好似轰的一声响,满腔怒火从苏暮寒心间升起。他本是垂头而跪,楚朝晖瞧不见他双目中的赤红,只瞧见他瑟瑟发抖的肩膀,错将他的暴怒当做了忐忑。

怒到了极致,苏暮寒反而更加冷静,素日里光复先生的教导适时在耳边回响:“须记住不能与你母亲撕破脸皮,你的将来还要靠她如今的身份做嫁衣裳,该隐忍时一定要隐忍。”

苏暮寒努力控制着自己,敛住眼中的悲愤,哀哀抬起头来,语带哽咽着假戏真做:“儿子一直都晓得自己的身份。我是当今陛下与皇后娘娘的亲外甥、龙虎大将军与安国夫人的嫡子,未来的世袭一品安国王爷。我的职责便是拿起父亲留下的长枪,替他戍守在西霞还未太平的边关上。”

楚朝晖的眉梢向上轻扬,带着上位者的戾气,唇角的笑意愈深,讽刺的意味也更加浓烈。

“你父亲若有匡复大周朝的心思,早将西霞的帝位攥在手里,眼得见从未将那什么大周遗孤的身份放在心上。江山万古、改朝换代,一朝天子一朝臣,都是是为浅显的道理。临到了你,拿着早该打了水漂的东西,却以为那是什么了不起的宝贝。”

梦朝晖言语犀利,字字戳中苏暮寒的内心。瞧着母亲肆意践踏着他对大周朝的崇敬,父母的新帐旧帐都被苏暮寒都一并记在心中。

拼力拿光复先生的教诲说服自己,苏暮寒半句不曾分辨,却只是垂泪道:“母亲消消气,您说的道理我自然明白。儿子只是心里头有些不忿,才与苏氏族人们与光复先生走得近些。”

“你早知道苏氏族人们的身份,还与他们如此亲近,是想将母亲致于何地?”柔和的光晕下,双股的流苏映着楚朝晖的一张脸格外端肃。

“你被那苏光复蛊惑,在沧浪轩中豢养死士,到底存了什么心思?你与母亲从实道来,苏氏族人因何闯入罗家药铺,要害罗讷言与嘉义亭主的性命?杜侧妃的天花又是谁的手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