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饭与豆角,都是汤伽儿的最爱,却怕是难对二公主的胃口。想着那菜不过寻常,汤老夫人说完了又后悔,一时呐呐无言,局促地收住了口。

慕容蕙却是极认真地点头:“有劳老夫人成全,阿蕙一定不会爽约。”

孙女虽然欢喜,眼里却含着泪意,想来不舍得就此与祖母分离。汤老夫人何尝不想落泪?祖孙一起生活,从乡下老家到了阁老府,八九年间并未分开。此后宫门寂寂,便要聚少离多,怎不惹得她心内凄凄。

老夫人却有担当,知道慈母多败儿,不在孙女面前做那小家子气,反而拿话去激孙女:“入了宫可不许淘气,若是叫二公主送了回来,祖母也不收你。”

汤伽儿嘴角高高翘起,待要反唇相讥,憋了半日也不舍得反驳祖母,只把自己一张小脸憋得通红,惹得两位公主殿下笑出声来。

老夫人为孙女欢喜之余,心里也有小小的伤感,还想着这般大的事体,要早些知会汤阁老一声,便拉着汤伽儿先行告辞:“臣妇这便回去替伽儿收拾行装,再教些规矩礼仪,随时等待公主传召。”

好不容易有了与自己年岁相当又兴趣相投的好友,竟然这么快便要出宫,慕容蕙有些依依不舍,却也知道汤老夫人说得在理,自己没有强留人家的道理。

慕容蕙便牵了牵汤伽儿的小手,将她拉在一旁,贴着她的耳边说道:“应承你的事,我一定做到。这便去撺掇母后,你在府里好生等着传召。”

汤伽儿点头,慕容蕙依旧不舍得放手,又添上了几句:“我在瑞云宫等你,早早吩咐人替你收拾房间。”

汤伽儿含笑应允,两人在璨薇宫外分手。慕容蕙等不及明天,火急火燎便去了凤鸾殿。

有了慕容蕙与汤伽儿的投契,慕容薇亲笔书写的帖子便又多了一张。

立在书案前补上汤伽儿的名字,慕容薇轻轻搁了笔,吩咐璎珞找人送去,此时方才想起还跪在外头的流苏,命红豆叫了她进来。

芜廊下虽然不直射,六月的天气却如薰笼一般,流苏身上满是汗水,尤其心疼自己那一张吹弹可破的娇颜,将丝帕搭在自己脸上遮阴。

听得红豆的传话,流苏如蒙大赦,扶着柱子立起身来,拿丝帕拭了拭汗珠,就势往阑干上一倚,揉着自己酥麻的膝盖,好一会儿才敢走路。

流苏进殿谢恩,慕容薇正用着璎桃与香橙的冰碗,拿雕镂金丝玫瑰的银匙挑起一粒鲜红的樱珠含在唇间,笑得格外清湛。

见流苏匍匐在绘着春荣秋茂图的青柠色丝毯上,恭敬地叩头谢恩,慕容薇居高临下望着她,眼里带着不常见的戾气:“可有想明白你究竟错在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