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钰之进门看到的便是这一幅母子相依为命的场面。

小女孩儿紧紧牵着母亲的衣襟,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含着胆怯,却坚定地立在母亲身边,似是张开羽翼的小鸟学着保护母亲。

一旁的乳母瑟瑟发抖,躲在阮夫人后头不敢抬头。唯有襁褓中的幼子不知愁为何物,正在吐着泡泡呼呼大睡。

望着一身月白锦衣、长身玉立的夏钰之,阮夫人轻轻抚开女儿的手,向前一步冲他行个福礼,开口说道:“不知究竟要妾身如何做,这一双儿女才能活命?”

几经辗转,虽有顾晨箫当日手下留情,阮夫人带着儿女逃进康南境内,落户在眉州的一处乡村。才过了几个月安生时光,又被小安泒人寻得,送回姑苏皇城。

阮夫人生无可恋,只求拼了自己性命,为阮家留下这一双儿女。

“夫人误会了,我寻夫人,只有几个问题想要问个清楚,不会伤害夫人与小姐公子的性命”,夏钰之望见阮夫人眼中明显的敌意,好脾气地解释道。

“大人说笑了,若是只有几个问题,何须泒人千里追踪?亡夫错生在了阮家,一条命由不得自己。若是不够,尽管把妾身这条命也拿去”,阮夫人言语十分平静,不像是在讨论生死,而是寻常的柴米。

以退为近,阮夫人搏的仍旧是一双儿女的性命。

一旁的女儿忍不住,眼泪已经滚落下来,打湿她碧桃色的夹裙。

“乖儿不哭”,阮夫人蹲下身子替女儿拭泪,脊背依旧挺得笔直。

“夫人的确误会了”,怕吓着孩子,夏钰之请阮夫人借一步说话,与她走到了一旁的芜廊下。

大阮灭得有些蹊跷,又牵涉西霞境内的矿藏,夏钰之便先从阮夫人的丈夫问起,拍着胸脯保证道:“只是问夫人这几个问题,待说完了,立刻送夫人去您想去的地方”。

夏钰之的言语诚恳,目光十分清澈,阮夫人瞧着不似坏人,何况他也没有要杀自己的动机。阮夫人绷了多日的弦终于松开,泪珠也涔涔滑落。有些话在心里憋了许久,此时到颇有些想要倾诉的欲望。

阮夫人饮了小安着人端上的热茶,定了定心神,断断续续从大阮的亡国讲起。

大阮位于康南边陲,地少人稀,多是逃荒到此的流民。后来代代繁衍,才有了往日的局面。

明知不善征战,大阮国便选择岁岁向康南进供,换得一隅偏安。倾举国之力,不过就是那被顾晨箫所灭的三万人马,他们自然不会主动兴兵生事。

国主与阮氏的夫君本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他们带着国人在此生息,耕田织布,日子也算如意。坏就坏在三年前,有人带着前朝大周的玉玺来寻那国王,要他一起图谋光复大周的大计。

国主素知祖上有位姑奶奶与大周朝有些瓜葛,嫁与小皇帝的私生子重九殿下为正妻,却与阮氏一族没有多大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