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钰之兀自冥想,慕容薇已是神情端肃,连着开口相唤,急着一叠声的吩咐速去速去。那般急切的神情溢于言表,夏钰之情知非同小可,赶紧收敛心神。

一肚子的疑问此时来不及开口相问,夏钰之只怕飞鸽传书误事,便假托肖洛辰与小安有了紧急公务,准备泒他二人连夜打马回京。

温婉强自镇静,将方才的书信仔细拿火漆封好。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交到母亲与外祖大人手上。

外祖父小心谨慎惯了,怕他老人家不信,温婉又从颈上取下自小随身的白玉坠,一并交在夏钰之手上,再向他郑重一拜:“温婉外祖一家的性命如今都在夏统领手上,大恩不言谢。此时仓促,其间详情,容温婉日后面禀。”

温婉缜密,将外祖家的地址另写个字条交给夏钰之。只怕一个不慎落在苏复寒之手,再三嘱咐夏钰之,要他的人背熟之后便行焚毁。

匆忙之中依旧考虑得面面倶到,该有的礼节一丝不少,温婉的行事夏钰之由衷赞叹,慨然应道:“尚仪放心,钰之必不付所托。”

慕容薇挂心苏暮寒的人早走了两日,切切嘱咐道:“苏暮寒的人必定会比肖洛辰早到皇城,只怕他们会从周夫人身上下手,还须及早泒人走一趟襄远伯府,与周夫人好生交待一番。”

夏钰之一一应着,不敢怠慢。从船舱出来,立时便叫了肖洛辰与小安过来,将温婉的手书交与二人收好。再眼瞅着他们将平桥村的地址背熟焚去,命二人即刻起程,保护好温婉的外祖一家。

往苏暮寒的人前头赶,差着两天行程,只怕不太好赶。夏钰之命他们只能赶紧给周夫人传话,再将周家二老好生藏匿。

第二日午间,借着与妹妹闲话,在慕容薇的偏厅里,夏钰之仔细听慕容薇叙述了温婉的身世。

暮春初夏之交,京杭大运河两岸花枝扶摇,透过半开的轩窗飘散进来,空气里有甜香氤氲。

慕容薇的面容沐浴在五月的暖阳里,宁静的眸子淡然无波,如窗外的河水一般平缓,将一段匪夷所思的往事叙述得极为平缓。

夏钰之捧在手里的茶杯久久不曾放下,任大红袍浓郁的香气由热转凉,依旧忍不住心内波浪翻腾。

那一日玉屏山上听慕容薇回述前生的震撼还未完全消融,夏钰之今日再一次面对真相怔怔无言。

苏暮寒的身世已然令夏钰之咂舌,待听完慕容薇叙了温婉的来历,夏钰之面色十分精彩。千头万绪不知如何说,夏钰之将已经凉透的茶水一饮而尽,半晌竟憋出一句:“荣幸之至,敢情我负责护送的满船贵人,全都是龙子凤孙。”

慕容薇本是心情低落,听得夏钰之失口之言,禁不住被他逗得扑哧而笑。

被称做龙子凤孙的温婉从不为自己的身世自豪,她与外祖、舅舅一样,却宁愿自己生就平民百姓家,不必受这些生死交织的煎熬。

此刻温婉忧心如焚,并未听到夏钰之的调侃。她借着午睡屏退众人,独自躺在临窗的贵妃榻上,将丝帕往脸上一遮,无助地睁着双眼,分分秒秒度日如年。只怕外祖一家落在苏暮寒手上,被他日后要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