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欣华不想慕容薇竟牵出朝政,江阴帮的事也在她心里积了几年,越发替父亲与陈家担忧,才不肯将自己在崔府里的为难说出。

慕容薇可以守着她议朝政,她却不能多说。只小心翼翼瞅着慕容薇的脸色,诺诺道:“父亲在家时常有担忧,半为历山举子可惜,更怕江阴帮蒙蔽圣听,以致酿成大祸。他老人家常叹不能大刀阔斧,斩去这些人的羽翼。”

不仅父亲难为,便是陈欣华自己,也是举步维艰。

扬州郡守夫人年年办赏花会,大约有些头脸的乡绅士族家里都会接到她的帖子。粘亦纤自打在闺中就是她的座上客,陈欣华却从未受过郡守夫人的邀约。

有样学样,官家夫人们看戏听书,年节往来,粘亦纤坦然享受旁人恭维的时候,陈欣华却只能留在府里掌着中馈。

说得好听些,是家事缠身无暇出席;说得中肯些,便是陈欣华已被排斥在扬州官家夫人的圈子之外,她与她们是彻头彻底的两路人。

慕容薇诚心为表姐打开局面,要她在扬州地界站稳脚跟,替自己看住这些后宅里的绕绕弯弯。

聪明人不说糊涂话,府内府外的局势,陈欣华都看得分明。几番踟蹰,慕容薇将自己的心思和盘托出,还将宫里情形与江阴的复杂状况都说与大表姐,请她带为留意。

官场与内宅从来不分家,就像朝堂始终连着后宫。

公主表妹如此高调,轻轻巧巧便替自己打开局面。关系到国家大事,陈家亦是皇亲,陈欣华不敢推辞。

她低头细想了片刻,与慕容薇诚心诚意说道:“崔家并不是官宦人家,我一个内宅夫人,往日来往的不过是扬州当地望族,打探的途径十分有限。我有个主意,今日表妹这般高调的见我,粘氏必与粘亦纤有番打算,若是粘亦纤存心结交,日后官家夫人圈子里多走走瞧瞧,也方便我顺水推舟。”

大表姐一点就透,慕容薇眉眼弯弯,露出欣然的笑意。

自然不能指望大表姐参加几场宴会便从内宅里探得什么官府的机密,不过外头的风吹草动却能吹到深宅大户,若能以此探得粘家与江阴一泒的虚实,大表姐便功不可没。

饮了两杯茶,陈欣华少了先时的恭谨,她手里拈着新制的凤梨糕,轻轻咬了一口,露出些促狭的笑意:“今日粘亦纤找我预备马车,话里早没有当初的底气。依着规矩泒了大丫头过来请示,只说是要与姑母城里逛逛。我猜着去逛是真,大约逛不到城里,而是逛到了驿馆。”

陈欣华面容沉静,性子端庄。她难得说笑一回,飞扬的眸间亦有碎芒莹莹,带出与年龄不符的剔透。

“大善”,慕容薇拍手而笑:“若我是那粘亦纤,也要来这里探探,陈家大姑奶奶究竟有多少本钱。”

姐妹二人宛尔微笑。慕容薇扬声唤了璎珞,吩咐她说:“叫紫陌去瞧瞧,可有外头的马车进来,都去了哪里,立时过来回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