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蕙性子活泼,一时也坐不住,已然拉着小宫女在指间灵巧地翻起彩绳。

楚皇后听着小女儿咯咯娇笑,又看她十根青葱手指翩然若飞,如花间蝴蝶一般起舞,慢慢感染了小女儿的笑意,放松了心上绷着的那根弦,也随着弯起唇角,露出轻柔的笑意,如圈圈涟漪在脸上缓缓荡开。

寿康宫内六棱梅花的花梨木窗扇上新糊了湖绿色的碧影纱,上面点缀着宫人们这几日剪的大红窗花。

碧绿的纱扇与大红窗花相映,九重春色与四季平安的图样透出团团喜庆,平日略显冷清的寿康宫内,今日满是节日的气氛。

苏暮寒嚼着香瓜,四顾一望,不见崇明帝与慕容芃,便笑着开口问楚皇后:“姨母,怎得不见姨父与阿芃?”

楚皇后笑着将建安与康南两国皇子都在宫里过年的事说了一遍,略有些遗憾地说道:“今年团圆不成,你姨父与阿芃都要出席国宴,家宴便不能参加。”

父亲不在了,本就是个团圆不成的大年夜。

苏暮寒呼吸一滞,笼在袖中的手微微颤抖,借着取桌上的果品很好地掩示过去,与楚皇后体贴地笑道:“自然是先有国,才有家。暮寒瞧着,如今三国鼎立的局势渐成,建安、康南若与本国交好,又是天下黎民百姓的福气。”

一席话说得堂皇又有见地,楚皇后含笑点头,并不想就这个话题深谈,反过来拉着姐姐的手,关心她的冷暖。

苏暮寒方才随手取了一只江南的贡菊,将皮剥开默默噙了一瓣在口中,却没有品出些许滋味,心内依旧回想着方才楚皇后所说,慕容芃那小子正随着崇明帝陪客。

不到七岁的黄口小儿,现在便越过他去,代表着一国的身份,与建安、康南两国的皇子平起平坐,苏暮寒心里着实不甘。

天有些微阴,阳光从厚厚的云层间好不容易透出一丝暗淡的光亮,给苏暮寒本就存着深深阴霾的心里添了厚重的一笔。

再也无法对着殿里众人的欢笑,苏暮寒借着更衣避了出去,一个人走到寿康宫的后院,在枯萎的莲花池前伫立了好久,再重新端起笑脸回到殿内时,一众人正准备起驾重楼阁。

除夕佳宴,楚皇后极其重视,一直属意重楼阁的富丽堂皇,今年依旧吩咐开在此处。

顾名思义,重楼阁内层层楼阁,雕梁画栋,晚间银烛高照,似是人间仙境。这里原是前朝宴饮的地方,临水而建,坐北朝南,四面又有回廊相通,即开阔敞亮又华丽辉煌,是皇家宴客的首选。

西霞皇宫是大周行宫旧址,昔年楚天舒得了天下,叹息小皇帝奢靡之余,却也对这处旧宫心生欢喜,除去简单的修葺,基本保持了原样。

寿康宫本名紫芸殿,不晓得小皇帝当日是为哪位妃嫔所建,奢靡华丽却又地处皇宫西隅一角,位置十分偏僻。

树头花落尽,满地白云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