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4 拖下水

戴笠早就从他的部下那里听到了何部长和日本人勾勾搭搭的传言,但是却一直没有查到什么证据,这样严重的罪名不是凭着一个“莫须有”便能扣在别人头上的。

更不要说何部长还是党内的第二号人物,如果冒冒失失的捅出去只会给“军统”惹来麻烦。

戴局长将何部长的问题建了一个档案,然后不断的把从各种途径得到的情报和线索都丢了进去。

直到今天之前,戴笠还是觉得不能将“何部长”划进“汉奸”的队伍里面,可是当戴笠听到何部长说可以放弃桂永清的时候,他终于闻出了味道不对。

连自己的侄女婿也能放弃,而且还对“军统”做出了如此大的让步,何部长这是害怕了!他要“丢车保帅”!

桂永清自然是那被丢掉的车了,那么何部长要保的帅是谁呢?

政府里面只有何部长本人才能有如此的分量了!

看来黄浩然遇刺事件的水比想象的要深的多......

戴笠思考了一下,觉得他还是不要急着得罪何部长比较好,毕竟最高当局现在的想法他还不知道......

“何部长果然是伯乐啊,我先替那些人谢谢你了,黄浩然遇刺的事情我也不太清楚,下面的消息现在还很散乱,咱们还是快点上楼吧,最高当局应该等急了......”

戴笠说完就从何部长身边走了过去,这次何部长没有再阻拦,而是转身跟在了戴笠的身后。

该说的话何部长都已经说过了,要是再低三下四的缠着戴笠,恐怕这个特务头子就会起疑心,桂永清毕竟只是何部长的侄女婿,又不是何部长的儿子,先前何部长的动作其实已经有些过了。

总统府办公楼里面本来便有些阴冷,再加上何部长现在心里有事,就更觉得寒意逼人,何部长伸手将制服外面的大衣用力的紧了紧。

戴笠走的极快,他似乎不愿意和何部长同时进入最高当局的办公室,在这一点上何部长的想法与戴笠一样,渐渐的,两人之间拉开了几个身位。

戴笠老远就看见了站在最高当局办公室门外的钱大钧,他用眼神询问钱大钧屋子里面的“天气”,结果钱大钧回了戴笠一幅死人脸。

还真是个铁面包公......

何部长走到最高当局办公室门前的时候已经恢复了常态,他冲钱大钧点头示意,和先前在阶梯上堵戴笠的时候简直是判若两人。

最高当局犹豫了一下还是让戴笠和何部长落了座,本来按照最高当局的情绪是打算让这两个人罚站的,老头子最后还是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

何部长坐在沙发上显得老神在在,似乎黄浩然遇刺的事情和他没有半点的关系,戴笠倒是显得有些紧张,当然,戴局长的紧张不是真的,而是表演给最高当局看的。

戴笠和何部长在最高当局面前的生存之道截然不同。

“敬之、雨农...你们应该知道我找你们来为的是什么事情吧?两个小时前黄浩然在萨家湾遇刺,那些刺客居然动用了掷弹筒!这是一次有预谋的刺杀!雨农,你们‘军统’事先就没有收到半点风声吗?”

戴笠立刻站起来回答;

“报告委员长,黄副司令的身边一直有我们的人在活动,但是一直以来没有发现什么异常,这次萨家湾的刺杀事件是出乎我的意料的,现在还不知道是什么人组织了这次刺杀,但是可以推断,刺客对黄浩然的行程了如指掌,恐怕有自己人参与在了里面......”

最高当局得到了一个中规中矩的答案,但这不是他想要的,最高当局暂时放过了戴笠,将问题抛给了何部长:

“敬之,你是军政部长,黄浩然和南京的这些将军们闹不愉快的事情连我都知道了,你不会完全没有听到过风声吧?”

何部长事先猜到了最高当局必然会有此一问,所以他早就准备好了答案,何部长十分镇定的回答:

“委员长,那些军师长和黄浩然的矛盾还没有大到这个份上,应该不会这么不分轻重吧?”

最高当局冷哼了一身,盯着何部长说:

“这些人还知道轻重?我看他们早就昏了头!现在是什么时候?居然还在搞互相倾轧这一套!日本人很快就要兵临城下,我可以不用黄浩然,可是你桂永清撑的起来这个局面吗!?”

何部长听到最高当局直接喊出了桂永清的名字,知道今天桂永清是没法保住了,他按照事先计划好的方案,开始将脏水往桂永清身上泼......

反正桂永清已经被最高当局锁定了,就让他背负这所有的麻烦好了......

何部长的表情开始变得有些沉重,他依然在最高当局面前替桂永清辩护,虽然他心里面早已经打算放弃桂永清,但是场面话还是要说的,这样才不会让最高当局感到有什么不对劲:

“委员长,我们现在得到的资料还比较少,黄浩然那边好像也没有抓到活口,这件事未必就和桂永清有关吧?”

戴笠站在旁边看得很清楚,何部长这招“欲擒故纵”果然厉害,表面上是在保桂永清,其实是在让最高当局把所有的怒火都转移到桂永清身上,最高当局要是再被何部长顶上几句,恐怕黄浩然遇刺的事情就不必查了,桂永清定然要背黑锅。

何部长摆明了要袒护桂永清的态度果然激怒了最高当局,老头子面色铁青,口中快速的说着:

“敬之你的意思是说黄浩然遇刺的事情和桂永清无关了?钱室长刚刚接到了黄浩然的电话,他在遇刺现场有了新的发现,东西正在送来的路上,看来我们是谈不出个结果了,只有等黄浩然这个当事人到了再说吧!蒋百里之前来我这里告过状, 我答应他,这次不管是什么人,谁家的亲戚,我都决不手软!如果再不严肃一下军纪,这军队里面就要变成一盘散沙了!”

最高当局说完没有再理睬何部长,而是调转枪口对着戴笠发问:

“雨农,黄浩然和部队军官的矛盾你应该清楚吧?我记得前些日子你们‘军统’送过一份报告过来,上面说的就很好嘛!我就是要你们帮我看着那些将军们,这样他们才会少生事端!桂永清最近都做了些什么,你讲给我听!不要有任何的隐瞒!”

戴笠立正说了句是,然后开始数落起桂永清的罪状,戴笠知道现在最高当局是恨死了桂永清,自己说桂永清的不是越多,老头子就会越高兴,于是戴局长将部下报告给他的桂永清的劣迹都说了一遍,连好些还没有证实的也一起说了出来。

戴笠说的越多,最高当局就越气愤,而何部长却感到背负的压力一点点的在消失,如果能保持住现在的风向,那么他何部长就算是平安脱身。

至于现在已经被戴笠说成了十毒俱全的桂永清会落得怎样的下场,那就只能听天由命......

戴笠很快就从桂永清的吃喝嫖赌说到了公然抗命,接着连桂永清勾结着其他人走私的事情也倒了出来,什么时间什么地点运的哪些货物都说的有鼻子有眼,最后连桂永清跑到下关码头辱骂99军“运私货”的事情也没有漏过。

最高当局听到这里更是怒火中烧,桂永清骂黄浩然“运私货”,那不就是在骂“夫人”吗?这桂永清自己走私不算,居然还想吃独食?现在还骂到了第一家庭的成员!

这还了得!

何部长见最高当局的情绪波动开始变得剧烈起来,他决定再加上一把火,虞市何部长冷笑着说:

“戴局长说话似乎有些不公啊?桂永清‘运私货’就是证据确凿,黄浩然‘走私’的事情你却一句话带过,这里面就很有问题!而且戴局长的‘军统’一向是搞情报的,刺杀和反刺杀应该是你们的专业,如今南京城防司令部的副司令就在城里面遇刺,戴局长是不是也要负失职的责任呢?”

戴笠心中一凛,他明白何部长这是在挑战最高当局的忍耐极限,何部长就是想把水搅浑,这样大家才不会注意到除了桂永清之外其实还有一个人也很值得怀疑。

但是戴笠想了想何部长在大楼阶梯上和他说的那些话,于是他决定装聋作哑,“军统”手里面没有决定性的证据,于其死活拉着何部长下水最后收获一场失败,还不如利用现在的局面换几个实实在在的好处然后立刻收手,不过这件事过后,“军统”也该把何部长身上的秘密当作重点来查办了。

何部长的这番带刺的话终于激怒了最高当局,老头子将一直拿在手里面的钢笔丢到了桌面上,钢笔弹跳着,差点落到了地上

......

何部长心中暗喜,成了!

“委员长!黄浩然到了,还有蒋百里也要见委员长您!”

就在这个节骨眼上钱大钧忽然推开门进来,屋子里面凝重的气氛丝毫没有影响到钱大钧,他就像完全没有看见一样,钱大钧平静的向最高当局汇报着最新的情况。

“好!好!让黄浩然和蒋百里到会议室去!我们也去!大家好好谈谈!”

最高当局猛的站了起来,拿起书桌旁边的文明杖,然后看了看戴笠和何部长,下了命令。

钱大钧退出去传达最高当局的“口谕”,戴笠和何部长则跟在最高当局的后面朝着会议室走去。